终于，凌不疑和芸裳都收拾妥当，一起到了前殿。
朝贺百僚闭会后讲论经学这事儿是皇甫仪提议的，文帝采纳了，这就导致留在殿内的百官们倒了大霉。
这里特指对讲论经学向来没甚兴趣地武官们，一个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们此时都两眼发昏，恨不得直接睡倒在朝堂上。
芸裳天不亮就被叫起来参加朝会，此时也困得直打瞌睡。
凌不移站到了前面，她便缩在一群武将身后仗着没人注意低着头神游天外。
突然，面前伸出一只手，芸裳吓得瞌睡都醒了，猛地一震。
身旁传来一声闷闷的憋笑声，芸裳转头一看，就见袁慎面带笑意地站在她身边正扭着头看。
芸裳小小地睨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站这边来了?”
袁慎示意她看前面，就见文帝正兴致勃勃地和站在前面的皇甫仪讨论什么，下面的百官们也低声交流着似乎准备往外走，很明显在芸裳的神游中这场持续枯燥的讲学已经结束了。
见大家都要散场，芸裳干脆活动活动肩膀往外走，今天站了一天还真是很需要尹副将帮忙松松肩膀，走了几步，芸裳才发现袁慎还跟在她身边。
“你不需要和你师兄弟一起吗？”芸裳有些奇怪。袁慎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把芸裳看地都不自在了起来。
“我有何不妥吗？”
芸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不过是一身赤色朝服，腰间系了一条湘绣金线祥云样的腰带，束得腰肢纤细。
她自觉穿得中规中矩，本就是女将，在朝堂已经足够鹤立鸡群了，实在没得在服饰上再引人注目。
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芸裳就用眼神问袁慎，袁慎却没有回答，只低头，突然伸手扯向了芸裳挂在腰间用浅绯色绸绳系住的金玉环佩。
“怎......”
芸裳还没问出口，就见斜后方突然伸出一架刀柄，狠狠拨开袁慎的手，直直打在他手背上。
“啪！”
袁慎看了一眼自己马上就红肿起来的手背，抬头，就见一个身着黑色甲胄，身披暗红色锦缎披风的高大男子站在芸裳面前，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芸裳挡在身后。
凌不移冷声道：“我竟不知白鹿山的大才子竟是如此登徒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袁慎也眯起了眼睛，打量他一番，兀得一笑：“原来是凌大人。”
他看了一眼凌不移，又看了一眼芸裳，微微一笑道：“凌大人误会了，我与芸裳阿姊自幼相熟，刚刚不过是与阿姊开玩笑罢了。”
袁慎在“自幼相识”、“感情甚好”上加重的读音，满意地看着凌不疑陡然一沉的脸色。
说着，袁慎从怀里掏出什么，递到芸裳手上。
芸裳接了看，就见是一串朱红色琉璃连珠佩，看着晶莹剔透，颜色温润，成色极好。
“阿母听闻芸裳阿姊今日在宫里，便让我顺路把这个给你，还叫我问你何时有空去家里一聚。”
袁慎又看了一眼芸裳腰间的金玉环珮，还是问了出来：“我之前给阿姊的那个连丝坠呢？可是不合适？”
芸裳伸手把玩了一下那环佩，玉石相碰，发出沁人心脾的清脆声响，芸裳含笑说道：“今日出门时嫋嫋说她觉得这个衬我，便给我换下来。”
袁慎心里叹口气，觉得有些可惜，他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身侧，那里系着一个用绢丝络子串起的一模一样的连丝坠。
凌不移盯着那琉璃连珠佩，不知道在想什么。袁慎警惕地握紧了坠子，却见凌不移转瞬移开了视线。
袁慎正疑惑，就见凌不移突然伸手在芸裳发间拂过，芸裳疑惑地看他，凌不移轻声解释到：“刚才有片落叶沾到头发上了。”
芸裳抬手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
“已经取下来了。”凌不移这样说，芸裳便不再在意。
但袁慎看得分明，这数九寒冬的哪有什么落叶，凌不移抬手时衣袖微微掀起，露出一截手腕。凌不移皮肤是极白的，即使是在外征战多年，都比不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娘肤色白，而他手腕上的带着一串赤红的珊瑚珠串，有如白雪皑皑中的红梅，看着有种说不出的艳色。
袁慎的目光一滞，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珠串分外眼熟，再看芸裳手腕上，那里分明是串一模一样的。
袁慎再一次正视起了凌不移，就见一向冷颜肃面的凌大将军，此刻却心情甚好，见袁慎的目光袭来，很有心情地冲他微微一笑，只是袁慎此刻却觉得这笑怎么看怎么刺眼。
............
凌不移本想和芸裳一起出宫，却被气喘吁吁的曹常侍拦住:
”凌将军请留步！圣上说请凌将军留在宫中吃晚宴。”
这下轮到袁慎得意了，他装模作样地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一扶手，状似恭喜：
“凌大人真是简在帝心，吾等甚是羡慕。既如此，大人也别耽误了时候免得圣上怪罪，我陪阿姊出宫就好。”
芸裳也拍拍凌不移：“子晟快去吧，别让圣上多等。”
凌不移只好让开一步，眼看着那两道身影相携而去。
曹常侍等了半天，却见凌不移一直没有动作，直直看着芸裳出宫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他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道：
“圣上已经在殿内了，凌大人可是......”
凌不移回过神，终于收回了视线，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心情，只淡淡道：“那就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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