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的忍耐,终于在某个被女儿小脚丫踹醒、且发现妻子被小丫头紧紧箍住连个早安吻都索不到的清晨,彻底到达了极限。
他看着睡得香甜、霸占着妻子怀抱仿佛拥有全世界的女儿沈念清,再看看自己孤零零躺在床沿、连被角都被小丫头卷走的凄惨境地,沈大阁领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且坚定。一个酝酿已久的“绝地反击”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几天后,沈渡拎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包袱,亲自抱着打扮得粉雕玉琢、像年画娃娃一样可爱的沈念清,来到了傅云夕和庄寒雁的府邸。他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堪称“慈祥”的笑容,对着迎出来的傅云夕夫妇热情洋溢地开口
沈渡云夕,寒雁,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念清这孩子,天天念叨着要来找阿芝姐姐玩,在家里都待不住了
沈渡正好我和清也最近有点要事要离京几日,实在不便带着这小丫头。想着你们这儿有阿芝在,姐妹俩能作伴,府里也热闹,就厚着脸皮把念清送来叨扰几天
沈渡放心,奶娘和贴身侍女我都带来了,绝不会给你们添太多麻烦!
他说得情真意切,理由充分,眼神里充满了“兄弟托付”的信任。
傅云夕看着沈渡那“真诚”的笑容,再看看他怀里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沈念清,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他和沈渡是过命的交情,这点小忙岂能不帮?何况阿芝确实喜欢这个小表妹。他爽朗一笑
傅云夕说什么叨扰,念清能来,阿芝高兴还来不及呢!放心交给我们吧!
庄寒雁也温柔地笑着,从沈渡怀里接过软乎乎的小念清
庄寒雁是啊姐夫,念清这么乖,和阿芝一起玩正好
沈渡看着女儿顺利“交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乎要咧到耳根。他象征性地叮嘱了念清几句“要听姨母姨丈的话”,然后便以“公务紧急”为由,脚下生风,溜得飞快,仿佛生怕对方反悔。
傅云夕看着沈渡几乎要跑起来的背影,总觉得那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灾乐祸?
很快,傅云夕就明白沈渡为什么跑那么快了。
沈念清的到来,如同在傅家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威力巨大的“甜蜜炸弹”。阿芝本就视母亲庄寒雁为自己的“专属领地”,平日里就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母亲身上。现在又来了一个同样黏人、同样视“姨母”为心头好的小表妹沈念清!
于是,傅府每天上演的戏码变成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像比赛似的,争先恐后地扑向庄寒雁。
傅灵芝母亲!抱抱阿芝!
沈念清姨母!念清也要抱抱!
庄寒雁刚抱起阿芝,念清的小嘴就委屈地瘪起来,大眼睛里瞬间蓄满水光。庄寒雁于心不忍,放下阿芝去抱念清,阿芝立刻不干了,小短腿一蹬,抱着庄寒雁的腿就开始嚎啕大哭,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吃饭时,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紧紧挨着庄寒雁,一个要喂饭,一个也要喂饭;一个要吃鱼,另一个也立刻指着鱼;稍有不如意,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同时看过来,杀伤力翻倍。
更可怕的是睡觉时间。阿芝本就习惯了睡前要母亲陪着讲故事、哄睡。现在加上一个初来乍到、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沈念清。两个小丫头仿佛达成了某种“攻守同盟”,坚决不肯分开睡,更不肯离开庄寒雁!
傅灵芝母亲,阿芝要和你睡!
沈念清姨母!念清也要和姨母睡!不要一个人!
任凭奶娘和侍女们怎么哄,怎么劝,两个小祖宗就是抱着庄寒雁的腿不撒手,哭得惊天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庄寒雁看着两张哭成小花猫似的小脸,心早就软成了水,哪里还硬得起心肠拒绝?只能无奈地一手牵一个,带回主屋。
于是,傅云夕就眼睁睁看着,本应属于他和妻子的那张宽敞舒适的拔步床,瞬间被两个小丫头占领了中央高地。阿芝像个小八爪鱼,紧紧搂着一只胳膊;念清则占据了另一边,小脑袋枕在臂弯里,小手还抓着姨母的衣襟。庄寒雁被两个小家伙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只能抱歉又无奈地看向床边一脸呆滞的丈夫。
傅云夕站在床沿,看着床上那“温馨”又拥挤的画面,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外人。他想凑过去亲亲妻子的脸颊,刚弯下腰,阿芝就警惕地睁开眼睛,小胳膊一挥
傅灵芝爹爹走开!母亲是我们的!
念清也迷迷糊糊地跟着嘟囔
沈念清姨丈走开……
傅云夕:“……” 他默默地退后一步,感觉一阵秋风般的凄凉。
连续几晚被“驱逐”到外间软榻上凑合的傅云夕,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终于忍无可忍地冲到了沈渡面前。
傅云夕李介!
傅云夕难得失了往日的温润儒雅,语气带着控诉
傅云夕你太不义气了!你知不知道你家那小魔星来了之后,我家都成什么样了?阿芝本来就够黏寒雁了,现在加上念清,两个小祖宗简直是……是双剑合璧!寸土不让!寒雁现在连看我的时间都没有!我晚上连床都上不去!
沈渡刚从内卫府回来,一身轻松,正惬意地品着庄清也亲手泡的茶,闻言挑了挑眉,慢悠悠地放下茶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沈渡哦?是吗?听起来…确实挺热闹的
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深表同情”实则无比欠揍的笑容。
傅云夕你!
傅云夕气结
傅云夕你这是祸水东引!自己受不了了,就把烫手山芋丢给我?亏我还当你是好兄弟!
沈渡诶,此言差矣
沈渡站起身,走到傅云夕身边,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沈渡云夕,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傅云夕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沈渡那好兄弟,是不是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沈渡循循善诱,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沈渡你看,念清那么喜欢寒雁,阿芝也多了个玩伴,这不是福气?至于这点小小的‘难’……
他拖长了调子
沈渡你不是总说我当爹了还跟女儿吃醋,太幼稚吗?现在轮到你体验一下了。放心,习惯就好。这才几天?想当初,我可是忍了念清整整两年!两年啊!
他伸出两根手指,语气夸张,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傅云夕被他这番“歪理邪说”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瞪着眼看着他。
沈渡好了好了
沈渡心情大好地再次拍拍他的肩
沈渡再坚持几天,等我和清也办完事,就把小祖宗接回来。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和寒雁了!改天请你喝酒!
说完,他不再理会傅云夕哀怨的眼神,转身就搂住一旁忍笑的庄清也,声音瞬间温柔了八个度
沈渡夫人,今日可有想我?走,为夫陪你赏花去。
留下傅云夕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看着沈渡搂着妻子扬长而去的背影,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是夜,傅府主屋。
床上,两个小丫头终于玩累了,沉沉睡去。阿芝抱着舅母的胳膊,念清蜷在姨母怀里,睡得无比香甜。
庄寒雁被两个热乎乎的小火炉贴着,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对着坐在床边脚踏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傅云夕笑了笑。
傅云夕看着妻子温柔的笑容,再看看床上那两个占据了他所有“领地”的小天使,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他俯身,小心翼翼地避开两个小家伙,在庄寒雁额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傅云夕睡吧
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疲惫,却也有一丝甘之如饴的温柔。
只是,当屋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而床上某个小祖宗开始迷迷糊糊地踢被子、说梦话时,傅云夕还是忍不住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对着窗外的月亮无声控诉:李介!这笔账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