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车库里的篮球声

余宇涵把篮球砸在地上时，橡胶撞击水泥地的声响在车库里格外刺耳，惊飞了窗外槐树上栖息的麻雀。他父亲余建军站在车库门口，手里还攥着刚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袋，西装外套上沾着晚归的寒气，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来。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余建军的声音比车库里的温度还冷，他指了指余宇涵脚边的篮球，“下周就要摸底考了，你不回家复习，跑到这里来疯玩？”

余宇涵弯腰捡起篮球，指尖在粗糙的球面上狠狠蹭了蹭，语气里带着不服气：“我刚训练完，放松一下怎么了？校队下周要打选拔赛，我不练怎么行？”他身上的运动服还没换，后背洇出一大片汗渍，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眼里满是倔强。

“校队？选拔赛？”余建军往前走了两步，文件袋“啪”地摔在旁边的工具箱上，里面的合同散出来几张，“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不是那些没用的篮球！我跟你班主任聊过了，你上次模拟考排名掉了二十名，再这样下去，别说重点大学，能不能上本科都是问题！”

“篮球不是没用的东西！”余宇涵猛地抬起头，篮球在手里转得飞快，“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想走体育特长生，我想考体育大学，打篮球是我的目标！”这句话他憋了很久，从高一开始进校队，到现在快要高三，他跟父亲提过无数次，可每次得到的都是否定。

余建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冷笑一声，伸手扯过余宇涵手里的篮球，往车库角落一扔。篮球撞在铁皮柜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滚到角落里不动了。“目标？你的目标就是每天一身汗，以后靠体力吃饭？我告诉你，余宇涵，我绝对不会同意！”

余宇涵看着角落里的篮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疼又闷。他想起去年校队打赢比赛那天，他抱着奖杯跑回家，想跟父亲分享喜悦，可父亲只是看了眼奖杯，说“有这时间不如多做两道题”；想起他膝盖受伤时，父亲没问过一句疼不疼，只说“正好，以后别再打篮球了”。

“靠体力吃饭怎么了？”余宇涵的声音发颤，眼眶有点红，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我喜欢篮球，我能靠它考上大学，我能靠它养活自己，这有什么不好？”

“不好就是不好！”余建军的声音陡然提高，他指着余宇涵的鼻子，“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不是让你去搞这些不务正业的事！我已经给你报了周末的补习班，从明天开始，不准再去篮球队，不准再碰篮球！”

“我不不去！”余宇涵后退一步，梗着脖子反驳，“补习班我不会去，篮球我也不会放弃！你不能什么都替我决定！”

余建军被他这句话噎住，脸色瞬间涨红。他盯着余宇涵，胸口剧烈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地说：“好，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吧？你要是敢再去篮球队，这个月的生活费你就别想拿，我也不会再管你！”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余宇涵头上。他知道父亲说到做到，可他看着角落里的篮球，想起队友们期待的眼神，想起自己在球场上奔跑的样子，怎么也没法说出“我放弃”三个字。

“不管就不管！”余宇涵咬着牙，转身去捡角落里的篮球。手指碰到篮球的瞬间，他鼻子一酸，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他没回头，也没再看父亲一眼，抱着篮球就往车库外走。

“余宇涵！”余建军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你站住！”

余宇涵脚步顿了顿，却没停。他听见身后传来文件袋落地的声音，还有父亲急促的脚步声，可他还是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就在他快要走出车库时，手腕突然被父亲抓住了。余建军的手很用力，却带着点颤抖，他看着余宇涵脸上的眼泪，喉结动了动，声音软了下来：“外面冷，把这件外套穿上。”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到余宇涵面前，眼眶也有点红。

余宇涵愣住了。他看着父亲手里的外套，看着父亲眼底的复杂——有生气，有担忧，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妥协。他伸手接过外套，指尖碰到父亲的手，带着点凉意，却让他心里一暖。

“爸……”余宇涵想说点什么，却被父亲打断了。

“别以为我同意你打篮球了。”余建军别过脸，声音有点不自然，“摸底考要是能回到前五十名，我就允许你继续去训练，不然……”

“我肯定能！”余宇涵立刻接话，眼里重新亮了起来，“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成绩提上去！”

余建军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余宇涵抱着篮球，穿着父亲宽大的西装外套，慢慢走出车库。晚风拂过，带着点凉意，可他心里却暖暖的。他回头看了眼车库门口的父亲，看见父亲还站在那里，看着他的方向，心里突然就软了下来。

或许，父亲不是不理解他，只是用错了方式；或许，那些严厉的话语背后，藏着的都是没说出口的关心。就像这件带着父亲体温的西装外套，虽然宽大，却足够温暖，能陪着他，在追逐篮球梦想的路上，走得更远。

开始慢慢的揭开他们与家庭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