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延五年,腊月飞雪,到今早,庭院中早就铺上了厚厚的白雪。
江南沐家是于新皇登基时,第一位迁入长安的贵族。
两年前先皇后沈氏崩世,年仅二十三岁。
皇上为了悼念故去的先皇后,大赦天下十日,自此也再未踏入后宫半步。
沐家长女沐芷,年芳十七,正是这次秀女的候选人。
父亲虽为武将,可沐芷却是位柔情似水、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丝毫为染指半分那武将‘粗鄙’行为。
进宫当日,沐芷的母亲徐氏在皇城外拉住沐芷那双细手不肯离去,眼中满是不舍。
“芷儿,进宫后,定要千万当心,莫与人交心,也莫与人不交心!”
“女儿知道了。”
沐芷为了让母亲安心离去,给了母亲一个安慰的眼神后,便消失在徐氏的视线中。
或许是沐家家世雄厚,进了宫的沐芷收到不少人的巴结,送首饰、送平安福、送钱财的都不在少数。
“沐姐姐,这是我父亲从西凉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
“沐姐姐,这是我特意去淮安寺求来的平安福,送给你了……”
……
沐芷有些无奈,戏本里不都说秀女们个个都是针锋相对的吗?
这时,一位穿着明艳的秀女,走到沐芷面前,冷嘲热讽:“诸位大家先别着急巴结啊,如今的皇上一心都只有那故去的皇后沈氏,哪里还看的上其他人呢!”
听到这话,沐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恭恭敬敬的走到秀女面前,向她行了个平礼,“崔妹妹说的在理,是我沐芷坏了规矩。”
沐芷从不愿与旁人相争,也不愿欠了旁人的人情,有了崔永娘的嘲讽,自己更有借口婉拒这些个人情。
但这些消息不知从何人口中传出。
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传入李豫的耳中。
他生气的将奏折摔到地上,五官生气的拧成一团,怒吼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朕自己的妻子居然还要轮到别人安排!”
一旁的太监吓得直哆嗦,李豫又大声喊道:“查!给朕查,朕要知道是谁如此大胆!”
“诺……”
待众人离去后,李豫褪掉朝服,换上了普通公子的衣物,行走在后宫中。
来到后花园,李豫忍着刺骨的寒风行走在梅苑中。
这时,梅苑的内部传来几声微弱的声音。
“红袖,快点,若晚了,嬷嬷要怪罪的……”
突然梅苑中传来一名女子清水般的声音。
“知道了,小姐!”
闻声走去,只见一名女子正在努力将还未开花的梅枝上盖上了薄薄的一层布料。
刚要上前,又意识到自己身着的不是皇服,所以选择静观其变。
“小姐,这又不是我们自己家,何必忍着寒风,坐着这等下人的粗活。”
唤作红袖的小丫头,脖子和脸蛋冻的通红,一副要赶紧回去取暖的模样。
只见女子莞尔一笑,道:“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听说梅花是先皇后最喜欢的花了,算是与我有缘,可今早听嬷嬷说,这些花自先皇后离世后,便再也未开过,倘若今年能开花,那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折腾了许久,终于是将梅枝都盖住了,女子舒缓了一口气:“终于弄完了……”
女子双手合十,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只愿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咯吱……”由于李豫看的太过入迷,不小心踩到身旁的树枝。
这一声响,引起了沐芷与红袖的高度警惕。
红袖壮着胆子问道:“是谁,有胆量就出来,我红袖可不怕你!”
见两人僵持不下,李豫还是无奈从假山旁走了出来。
见来人是位男子,沐芷迅速躲到红袖身后,作为秀女,私见外男可是死罪。
“姑娘莫怕,我与这梅苑以前的主人乃是故交,今日到此只是缅怀故人,若是惊扰到姑娘,是在下唐突了!”
沐芷看着男子并无冒犯的意思,便侧过身将身子微微蹲下,“公子,这里乃是后宫,您怎么能随意闯入呢?”
李豫笑道,但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刚刚说的许的愿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但你要嫁的可是后宫佳丽三千的皇上,如若皇上不待见你,那你又该如何自处!”
“婚姻大事,向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人生在世,又有几件事,是称心如意的呢!”
李豫透过月光,看到了眼前女子眼中的无奈。
李豫向沐芷点头示意,便消失在微亮的月光下。
回宫后的李豫,拿起了秀女们的画像,在十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中,他很快的注意到了画中身处梅花中的沐芷,嘴里还喃喃道:“沐芷……”
在一旁的太监还以为自己的皇上终于开窍了,偷偷的乐呵。
这边回到寝殿中的沐芷千叮咛万嘱咐红袖,今夜的事,切忌告诉任何人。
脑海中时不时的浮现出李豫离开时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