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一笑 超度

“二爷，今儿个下午田管家拿来一封请帖，是锦祥当铺方老板后天要请您去喝寿酒呢。”素素递上一杯茶给夜玉衡，又顺手交给他一封请柬。

他接过请柬，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是田管家说的吗?”

“咦？上头不是这么写的吗?”素素奇道:“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夜玉衡正打开请帖来看，一时听说，大感意外，看着她。“你认得字?”

“嗯，以前我娘曾拿了一本诗本子，教我认上面的字，不过认得不多。”她走过来，凑在夜玉衡的身边看着，犹豫问道:“二爷，我真的看错了吗?”

“没有，你没看错 ，是寿酒没错。”夜玉衡一笑，又问道:“素素，你念过书没有?”

她摇摇头。“我只背过一本三字经。”

“你想念书吗?”他想素素资质聪颖，不念点书实在可惜，便道。

“我那书架上有现成的书，若是有什么不懂，晚上回来我再说给你听就是。”

“真的吗?”素素喜不自胜。“二爷愿意教素素?”

“有何不可?”他笑。“素素那么聪明，我相信你会是个好学生的。”

素素听他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只呐呐地道:“我不聪明，可是会用功的。”

一日晚上，他见素素手上拿着一本书，眼睛却是看着窗外发呆，又想她这几天总是痴痴愣愣的，不若以往专心致志。定是有什么心事，于是使走到她身边，柔声问道:“素素，你有心事吗?”

“我……我……”她低下头，扭着手绢，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不知道该不该……”

“有什么话你就说。”他轻轻一笑，“否则光是放在心里也不济事。”

“我是想……想明天是我娘的忌日。”素素红了眼眶。“她死了三年了，我又不能到她的坟上去上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是这样啊!”夜玉衡见她快哭了，忙安慰道:“其实这也不难，不如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到上清寺去，我和那里的住持静心大师很熟，以咱们要做什么法事，也都找他帮忙的。”他一边替她擦眼泪，又道:“我请他明天替你娘诵经超度，办一场法事，这样就可以了。”

“真的?”

他失笑，“我骗你做什么?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

“可是……”她一个丫头，怎好叫主子替她张罗这种事?

“可是什么?”

她咬着唇。“我怕给二爷添麻烦。”

“我有什么麻烦?”夜玉衡一笑，“倒是静心大师那里怕又要忙一天了，得好好谢谢他才行。”

他沉吟:“嗯，明天要办的话，恐怕今儿个赶紧得先跟他说才行，万一他明天有事，那可就糟了。”说着，他就把阿福唤来，吩咐道:“你现在赶到上清寺去，跟静心大师说，明儿个我要麻烦他为我做一场法事，简单即可，还请他帮我先准备一下。”

“明儿个?”阿福疑惑。“这么赶?”

“嗯。”他又交代，“你跟静心大师说，这是临时决定的，所以仓促些，不过也不需要太隆重。简单点来办就可以了，还请他千万帮忙，知道吗?”

“是！”阿福答应着去了。

夜玉衡对素素说道:“好了，你可以放心了。明儿个我去布庄时会顺便送你过去，你就在大师身旁跟着跪经就行。”

素素满心感激，眼睛一红又几欲落泪。“谢谢二爷……”

夜玉衡笑道:“别哭!别哭!我是让你高兴起来才这么做的，你若真要谢我，就该笑一个才是，怎么可以哭呢!”

素素老实，忙就抹抹脸，果真挤出一个笑容给他。

“这样多好。”

次日。夜玉衡便带着素素一同坐车去上清寺。

待他见了静心大师，忙陪笑道:“今儿个要劳烦大师帮忙了。”

“好说！好说!”静心大师合十道:“夜施主要做法事，也不知是为哪位死者超度?”

“是我房里的小丫头想替她母亲做一场法事。”夜玉衡牵着素素往前站。“素素，你把你娘的姓名、生辰写出来给大师。”

素素依言拿了桌上的纸笔，端端正正写下几行字，交给静心大师。

“这样就可以了!”静心大师见素素年纪虽小，但那几个字即是写得极好，忍不住地点头赞道:“想不到这位姑娘小小年纪，却能写得一手好字，字如其人，实在难得。”

素素羞涩。“大师过奖了，我还写得不好呢!”

真的说起练字，素素还真过一番功夫，她每日在紫藤院当差，不管忙到多晚，睡前一定要临帖一百字才罢，所以，虽然她练字才短短一年多，但也写得有模有样。

夜玉衡看着她，也觉得脸上甚有光彩，温和道:“那我得先走了，素素，你在这里，该怎么做大师自会教你。”

又嘱咐道:“中午你就留在上清寺里用点素斋，傍晚我再来接你回去。”

“嗯。”素素点点头，直送他出来。

到了傍晚，夜玉衡前来接她，他问了个小和尚，说是法事已经结束，素素仍留在后殿。他迳自寻去，只见素素双手合十，独自跪在菩萨前，低声祝祷。

他静静地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唤道:“素素!”

素素闻声回头，见了他，展颜一笑。“二爷。”

她才要起身，却因为跪得久了，双腿酸麻得几乎站不住的一时又要倒下。幸好夜玉衡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跪得太久了?”他笑道，一面扶起她到殿外头找个回廊坐下。“咱们歇会儿吧! 反正天色还早。”

半响，他看着她，说道:“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嗯。”素素顿了顿，低声说道:“二爷对素素那么好，真不知道要怎样报答二爷才好?”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夜玉衡听了，耸耸肩，笑道:“这件事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对你来说却很重要，所以我为什么不帮你呢?”

素素感激地笑了笑。

“而且，还有一点。”夜玉衡瞅着她又故意揶揄笑道。“我真的很害怕看见你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素素蓦地脸红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喃喃轻声说道:“我以后再不哭就是了……”她的头低得不能再低。

这怎么可能?叫她不要笑还有可能些，夜玉衡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