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口中的“中国来的业务交流人员”,不出姜湫所料,果然是民调局的人。
所谓民调局,全称民俗事务调查研究局,也就是超调局在中国的分局。
姜湫从小在中国长大,对于民调局还是有几分熟悉的。
例如第六办公室有个白头发的主任,她虽然喊他“吴叔叔”,但他的年纪比她老祖宗还大。再例如那个胖子局长,之前还到自己家来和老爹喝过好几次酒,差点就要当拜把子的兄弟。
不过这俩人身处高位,绝对不可能再做业务交流这种事,所以她很好奇这次来的人是谁。
“哎哟喂,这就是日本分部的各位同事了吧。”
听着这声音,姜湫就觉得此人应该不瘦。
果然,站在不远处的是一个宽宽大大的胖子,看上去有小三百斤,倒和民调局的局长有几分的相像。
“你……该不会是高胖子的儿子吧?”
听姜湫这样说,那胖子吓得一愣,然而随即脸上又换上游刃有余的笑,道:“居然还有中国人,这高局长怎么没和我们说呢?这可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姜湫自然免疫一切废话文学,只伸手和人礼节性地一握,道:“姜湫,世界超自然事件调查局第六室主任,兼日本分部特别负责人。”
胖子眉开眼笑:“我叫孙德胜,这位是沈辣。我和高局长可没有亲戚关系。”
这会儿的功夫姜湫才看到这胖子边上还有人,是一个相貌还算妥帖的年轻小伙子。单看分明也是挺健壮的一个人,然而站在孙胖子那么大一只的旁边,竟然显得有些娇小。
双方相互介绍寒暄一二,从机场出来天色也不早了,安藤已经订好了酒店,准备先休息一晚上再进山里。
退烧药的药效过去,姜湫又觉得浑身发烫,头晕晕呼呼的难受。
于是潦草洗了个澡又吃了点东西,乖乖吞下药躺进被窝,就接到安室透的电话。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些微嘈杂:“你还好吗,烧退了吗?”
姜湫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心情自然好了不少,纵使还病着,语调也轻快:“刚吃了药,正准备睡了——你那边有点吵啊。”
对面的回答轻描淡写:“嗯,有点事处理。”
姜湫就笑:“谢谢你忙里偷闲还关心我的身体。”
“那是自然,你可是店长,波洛不能没有你。”
“我就知道你是看不得我闲,着急忙慌地抓我回去打工呢。”
安室透也笑:“也不全是。”
“我困了,明天得早起,睡了。”
“好——”他的语调忽然变得更为温和深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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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病本就觉浅,一晚上又胡乱做了几个梦,再加之姜湫是个赖床爱好者,是以当她打着哈欠坐进车里的时候,其余所有人都已经集合了。
“7点29分,姜老大你是懂踩点的。”
姜湫白了孙德胜一眼。
酒店到石锤山不远,一路上姜湫都没怎么能打到瞌睡,以至于她下车的时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早起上班真的很要人命,她突然间很佩服教师这个行业,同样都是吃国家饭的,怎么他们就有能力天天早起呢。
到的时候景区还没开放游览,安藤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一行人才被放了进去。
事发地点不在游览区域,安藤开了卫星导航,领着众人往深山里走。
几人到时正是晌午,日头自空中直直落下,照得众人都有些心烦意乱。
孙德胜站在一个大坑的边缘,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不是我说,这真的只有几个坑吗?”
在这个巨大的凹陷中,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坑洞,仿佛是人的皮肤过敏一样凹凸不平,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说实话姜湫干了这么几年也没见过如此情形,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的确……和安藤在飞机上说的不太一样哈,你们日本分部是懂打马虎眼的。
不过目前看来地面情况较为稳定,要下去的话也就是趁现在的功夫,于是姜湫道了一句:“走吧。”
听了姜湫的话,大家伙就开始做准备,然而孙德胜却丝毫不挪地儿,甚至还探手去拉想跟着一同下去的沈辣。一边拉还一边道:“那什么,他国机密,我们不便插手。”
这话是用中文说的,安藤听不懂中文,所以很显然,是故意说给姜湫听的。
姜湫正在调整剑的背带的位置,听了这话不得不扭过头,用一副看废物的眼神看着孙德胜,同样用中文嫌弃道:“你说高胖子手底下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怂包?”
沈辣觉得丢人,捂着脸转向一旁。
但是孙胖子毫无廉耻之心,继续大言不惭:“姜老大,革命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我和辣子留守后方,一旦你们下面出事,我们还能及时通知营救呢。”
姜湫深深地将孙胖子又看了一眼,这才向下一跃,边道:“给我滚下来。”
孙德胜给沈辣使了个眼色,问他到底下不下去。
沈辣到底是个老实人,没有孙德胜那么一颗七窍玲珑心,就道:“走吧,要不然留你一个人在上面?”
孙德胜瘪了瘪嘴,跟在队伍最后下到坑地上。
事实上来日本之前高老大没多嘱咐他们什么,只说是来日本交流学习的,让他们好好学学。倒是吴仁荻,一反常态地进了一室,警告了他们两个不要给姜湫添乱。
孙德胜贼兮兮地想问吴主任和姜湫的关系,吴仁荻就像没听到一样说完就走。孙德胜热脸贴了冷屁股,一脸的没打听到八卦之后的不高兴。
当孙德胜堪堪到底的时候,姜湫已经走到了正中心,而她背上的剑,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她手中了。
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姜湫向着她脚边的那个小坑看了一眼,脚一滑,就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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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2.18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