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飞鸟二世,眼神像淬了火的冰,死死钉在桌上那尊无比刺眼的无头金鸡上。他缠着绷带的手搭在窗框上,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芽美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被发现了!在最糟糕的时刻,以最无法辩解的方式!
“飞…飞鸟君…你…你怎么…”她下意识地想用身体挡住桌子,但这举动无疑是欲盖弥彰。
“回答我!”飞鸟二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低沉而危险,每个字都像是重锤,“为什么!它!会在!你这里?!”他猛地抬手,指向那尊雕像,绷带上瞬间渗出一抹鲜红,显然是伤口因剧烈动作而裂开。
巨大的恐惧和愧疚淹没了芽美,让她几乎无法思考。谎言在此刻毫无意义,证据就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我…我…”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对不起…飞鸟君…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那么重要…我不知道那是你最后的机会…”
她语无伦次的道歉,等同于承认了一切。
飞鸟二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比刚才更加苍白。一种极度荒谬、极度讽刺、又极度痛苦的表情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他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可笑又最残忍的笑话,扯动嘴角,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支撑着窗框,身体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倒下。
“…不知道?”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钻心刺骨的寒意,“一句不知道…就可以解释一切吗?羽丘芽美…或者,我该叫你…圣少女?”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毁灭性的失望。
芽美的眼泪流得更凶,她拼命摇头:“不是的…我不是故意要毁掉它…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飞鸟二世猛地打断她,声音骤然拔高,压抑的怒火和痛苦终于决堤,“像以前一样玩弄我于股掌之间?!像以前一样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徒劳地追逐?!像以前一样在每次得手后优雅地消失,留下我一个人承受失败和嘲笑?!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的质问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向芽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控诉。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芽美哭着辩解,“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我只是…我只是习惯了和你追逐…我没想到这次会…”
“没想到这次会彻底毁了我,是吗?”飞鸟二世替她说完了后半句,眼神冰冷彻骨,“现在你看到了。满意了吗?圣少女小姐?”
他不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在那尊残缺的雕像上,眼神变得空洞而麻木。
“算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绝望,“说什么都没用了…碎了就是碎了…完了就是完了…”
他缓缓向后退去,仿佛想要逃离这个让他彻底心碎的场景。
“飞鸟君!等等!”芽美看到他眼中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死寂再次浮现,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她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她冲到他窗前,急切地喊道,“让我弥补!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弥补!我会修好它!我一定会修好它!我会想办法让市长原谅你!”
飞鸟二世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几秒钟后,他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修补?”他没有回头,声音里充满了不信任和嘲讽,“用你那些…魔术般的小把戏?就算你把它修得外表天衣无缝,裂痕就不存在了吗?信任…还能回来吗?”
他缓缓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那眼神冰冷而疏离,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羽丘芽美,收起你天真的想法吧。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停留,踉跄着、却又决绝地,融入了夜色之中,留下芽美独自趴在窗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泪如雨下。
手中,那冰冷的、残缺的金鸡雕像,沉重得如同她此刻的心。
飞鸟二世最后那句话,如同最冰冷的判决,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吗?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吞噬。
但下一秒,一种极其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念头从绝望的废墟中生长出来——
不! 她绝不能放弃! 就算裂痕无法完全消失,她也要尽最大努力去修补! 就算信任难以挽回,她也要去尝试!
她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她拿起工具,小心翼翼地开始尝试修复那尊金鸡雕像,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同时,一个更加大胆、更加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形。
她不仅要修复雕像。 她还要以圣少女的身份,去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不是偷窃,而是归还,并且…承担罪责。
哪怕这会意味着圣少女的终结,哪怕这会让她面临无法预料的后果。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为他挽回一丝希望的方法。
夜还很长。 而一场为了“修补”而进行的、前途未卜的行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