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na的故事

Doina的面包香

清晨六点，Doina推开“谷仓”面包店的木门时，烤炉里的全麦面团刚发出第一声轻微的膨裂声。她系上沾着面粉的藏青围裙，指尖划过橡木操作台上的陶瓷罐——里面装着玛莎奶奶昨天托她晒的橙皮碎。

七点十分，玻璃门被风铃撞出脆响。玛莎奶奶像往常一样攥着布口袋站在柜台前，却没像平时那样直接要蜂蜜面包。“Doina，”老人指尖蹭着柜台边，“能给我装个肉桂卷吗？小孙子今天来，他总说城里的太甜。”

Doina弯腰从烤架最上层抽出刚凉透的肉桂卷，特意挑了淋酱最薄的那个，又往纸袋子里塞了块杏仁饼干——那是玛莎奶奶自己爱吃的。“您放心，糖少放了半勺，烤的时候还加了点您给的橙皮碎。”

老人接过袋子时，指腹碰到了Doina手背上的面粉。“这孩子，总记着这些。”她笑着转身，布口袋上绣的小雏菊随着脚步晃荡，门帘晃过的瞬间，Doina闻到了老人身上和面包店一样的、暖烘烘的阳光味。

烤炉里的新一批面团又开始膨胀，Doina擦了擦手，望着玛莎奶奶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的梧桐树下。她想，面包店的好味道，从来不止是黄油和酵母，还有藏在面粉里的那些小小心意——比如记得谁爱吃脆边，谁怕甜，谁的口袋里总需要一块额外的饼干。

橙皮与混凝土

第一章 面包店的不速之客

清晨五点半，普洛耶什蒂小镇的晨雾还没散尽，Doina已经把“谷仓面包店”的木门推开了一道缝。冷空气裹着松针的味道钻进来，和烤炉里渐渐升腾的黄油香气撞在一起，凝成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属于清晨的味道。

她系上那条沾着经年面粉的藏青围裙，指尖习惯性地划过橡木操作台上的陶瓷罐——左边是玛莎奶奶上周托她晒的橙皮碎，晒干后切成细丁，裹着阳光的甜香；右边是父亲留下的酵母罐，罐身刻着歪歪扭扭的“D”，那是十二年前他把面包店交给她时，用美工刀一笔一划刻的。

“今天要烤苹果派，”Doina对着空无一人的柜台轻声说，像是在跟父亲报备，“玛莎奶奶说小孙子周末来，要带两个回去。”

她刚把苹果切成薄片，烤炉的温度刚好升到180度时，门口的风铃突然“叮铃”响了一声。这个时间点从不会有客人——玛莎奶奶要七点才会提着布口袋来，镇上的学生要赶七点半的校车，上班族会在八点匆匆路过买个可颂。

Doina抬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玻璃门外。他穿着和小镇格格不入的深灰色风衣，头发被晨雾打湿，贴在额角，手里攥着一个皱巴巴的图纸夹。他没推门，只是盯着橱窗里刚摆上的全麦面包，眼神里带着一种她读不懂的、混杂着疲惫和探究的情绪。

“您好，”Doina擦了擦手上的面粉，走到门边拉开门，“我们要七点才开始营业，不过如果您着急，我可以先给您拿刚烤好的面包。”

男人这才回过神，目光落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才低声说：“抱歉，打扰了。我只是……在找一个地址。”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被雨水洇得有些模糊，“您认识‘老磨坊街17号’吗？”

Doina愣了一下——老磨坊街17号，就是她现在站着的这个面包店。

“这里就是，”她指了指门楣上褪色的木牌，“不过这里不是住宅，是面包店。”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低头看了眼纸条，又抬头看了看面包店的门牌，喉结动了动：“抱歉，可能是我弄错了。我叫埃米尔，是个建筑师，来这里做一个老街区改造的项目，中介说17号是空置的老房子，可以作为临时办公点。”

Doina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面包店的后院——那里确实有一间闲置的小木屋，是父亲以前用来存放面粉的，后来她换了更大的仓库，木屋就空了下来，墙皮都有些剥落了。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Doina犹豫了一下，“后院的木屋是空的，虽然旧了点，但有窗户，也能遮风挡雨。不过得等我中午有空，帮您打扫一下。”

埃米尔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他愣了愣，眼神里的疏离渐渐褪去了一些，多了点惊讶：“真的吗？那太感谢了。我可以付租金，按当地的市场价来。”

“不用急着谈租金，”Doina笑了笑，转身从烤架上拿了块刚凉透的杏仁饼干，递给他，“先尝尝这个吧，刚烤的，配您口袋里的黑咖啡应该正好。”

埃米尔接过饼干时，指尖碰到了她手背上的面粉，细腻的白色粉末沾在他深灰色的风衣袖口上，像落了一小撮雪。他低头咬了一口，杏仁的香和黄油的甜在舌尖散开，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外婆烤的饼干——也是这样的味道，带着点粗粝的麦香，不甜腻，却让人安心。

“很好吃，”他轻声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比我在布加勒斯特吃的那些米其林餐厅的甜点还好吃。”

Doina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眼角弯起一个弧度：“那您以后要是饿了，随时来，面包店的门永远为您敞开。对了，我叫Doina，是这家面包店的店主。”

“埃米尔。”他伸出手，掌心有些凉，指节上有淡淡的茧，应该是常年握画笔和尺子留下的。Doina的手刚碰到他的手，就赶紧缩了回来——她的手上还沾着面粉，怕弄脏他的风衣。

埃米尔看着她局促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他把剩下的半块饼干放进风衣口袋，又看了眼橱窗里的苹果派，轻声说：“中午我再来找您，关于木屋的事。另外……请给我留一个苹果派，要刚烤好的。”

“好。”Doina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晨雾里，深灰色的风衣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的梧桐树下。风铃声还在耳边轻轻响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面粉，又看了看埃米尔留下的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忽然觉得，今天的面包店，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第二章 藏在面团里的心事

中午十二点，埃米尔准时出现在面包店门口。这次他没穿风衣，换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头发也打理得整齐了些，少了清晨的狼狈，多了几分干净利落。

Doina刚把烤好的苹果派放在冷却架上，听见风铃声，抬头就看见他站在柜台前，目光落在那个还冒着热气的苹果派上。

“木屋我已经打扫好了，”Doina擦了擦手，“里面有一张旧桌子和两把椅子，我还找了块桌布铺上了，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直接用。”

“麻烦你了。”埃米尔跟着她往后院走，小木屋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Doina在窗台上放了一小束晒干的薰衣草，用来驱散霉味。桌子上铺着一块格子桌布，是那种洗得发白的棉布料子，角落里还绣着一朵小小的雏菊，和玛莎奶奶布口袋上的图案很像。

“很温馨，”埃米尔轻声说，伸手摸了摸桌布的质地，“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租金的事，我们还是谈一下吧，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Doina坐在旧椅子上，指尖划过桌布上的雏菊：“不用谈租金，反正木屋也是空着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埃米尔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每天早上来帮我开门，”Doina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有时候要提前去市场买新鲜的黄油和面粉，早上五点多就要出门，面包店没人看顾总不太放心。作为交换，你可以每天免费吃面包，随便选。”

埃米尔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他看着Doina眼里的真诚，又看了看窗台上的薰衣草，忽然觉得，这个小镇的人，好像都和这面包店一样，带着点暖烘烘的、不设防的温柔。

“成交。”他伸出手，这次Doina没有躲闪，坦然地和他握了握手。他的掌心还是有些凉，但指节的茧蹭过她的掌心，带着一种很踏实的触感。

从那天起，面包店的清晨就多了一个身影。每天五点半，埃米尔都会准时出现在面包店门口，帮Doina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然后看着她系上围裙，开始揉面团、烤面包。他不怎么说话，只是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翻看他的图纸，偶尔抬头，看看Doina忙碌的背影。

Doina发现，埃米尔其实是个很安静的人。他看书的时候很专注，眉头会微微皱着，手指会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他喝咖啡的时候喜欢加两勺糖，却从不吃面包上的糖霜；他对橙皮的味道很敏感，每次她把橙皮碎放进面团里，他都会抬头问一句：“今天烤的是橙皮面包吗？”

有一天早上，Doina正在揉全麦面团，忽然听见埃米尔轻声说：“我小时候，外婆也喜欢在面团里加橙皮碎。”

Doina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他的目光落在图纸上，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外婆以前在布加勒斯特开了一家小面包店，和你的店很像，也有一扇木门，门口挂着风铃。每次我放学去店里，她都会给我烤一个橙皮面包，说吃了会开心。”

“那你外婆现在……”Doina小声问。

“去世了，”埃米尔的声音低了些，“三年前，布加勒斯特搞老城区改造，外婆的面包店被拆了，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

Doina沉默了，手里的面团还在慢慢揉着。她想起父亲去世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每天守着面包店，揉着父亲教她揉的面团，才觉得心里踏实一点。

“对不起，”埃米尔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她，赶紧转移话题，“我不是故意说这些的。对了，你为什么会一直守着这家面包店？我看镇上的年轻人大多都去布加勒斯特发展了。”

Doina把揉好的面团放进发酵箱，转身看着他：“因为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他以前说，面包店是小镇的心脏，只要面包店还开着，小镇的人就有地方找到温暖。”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喜欢揉面团的感觉，看着面粉、水、酵母和黄油变成一个个香喷喷的面包，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埃米尔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她没有大城市女孩的精致和野心，却有着一种扎根在土地里的韧性，像面包店里那棵长了十几年的梧桐，安静，却充满生命力。

那天晚上，Doina特意烤了一个橙皮面包，放在埃米尔的办公桌上。面包上撒了一层细细的糖粉，她还在面包旁边放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吃了会开心的面包，请查收。”

埃米尔回到木屋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橙皮面包。他拿起面包，闻到了熟悉的橙皮香，又看了看那张写着娟秀字迹的小纸条，忽然就笑了。他咬了一口面包，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眼眶却有些发热——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样的味道了，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

第三章 图纸上的秘密

日子一天天过去，埃米尔和Doina的关系越来越近。每天早上，他帮她开门，她给他烤面包；中午，他会帮她看店，让她去午休；晚上，他会等她关店，然后一起走一段路，他回木屋，她回不远处的小公寓。

小镇上的人都看出了端倪。玛莎奶奶每次来买面包，都会故意调侃Doina：“那个建筑师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对你也挺好，你可得抓紧点。”

Doina每次都脸红，嘴硬说：“我们只是朋友。”可心里却像揣了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喜欢看埃米尔专注看图纸的样子，喜欢听他讲布加勒斯特的建筑，喜欢他每次吃苹果派时，都会先把边缘的酥皮挑给她——因为他知道，她最喜欢吃酥皮。

直到有一天，Doina在整理埃米尔落在面包店的图纸时，发现了一张不一样的图纸。那张图纸不是老街区改造的设计图，而是一张面包店的扩建图——图纸上，面包店的后院被改造成了一个小花园，木屋旁边加了一个玻璃花房，橱窗里摆着各种各样的面包模型，门口的风铃换成了更精致的铜制风铃，上面还刻着“D&E”的字样。

Doina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她拿着图纸，手都在发抖。她抬头看向后院的木屋，埃米尔正在里面打电话，声音很轻，听不清在说什么。她把图纸放回原处，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可心里却像被撒了一把糖，甜得发慌。

晚上关店的时候，埃米尔像往常一样陪她走回家。路上，他忽然说：“Doina，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Doina的心跳更快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轻声说：“你说吧。”

“老街区改造项目，其实遇到了一点麻烦，”埃米尔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睛，“开发商想把整个老街区都拆掉，盖新的公寓楼，我一直在和他们谈判，想保住一部分老建筑，包括你的面包店。”

Doina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埃米尔只是来做普通的改造项目，没想到会这么复杂。她想起父亲说过的话，面包店是小镇的心脏，如果面包店没了，小镇的温暖也就没了。

“那……你能保住面包店吗？”Doina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会尽力，”埃米尔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暖，把她的手裹在里面，“但我需要你的帮助。小镇上的人都很信任你，如果你能组织大家一起向开发商请愿，保住老街区的可能性会更大。”

Doina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坚定和真诚。她想起那张藏在图纸里的面包店扩建图，想起他每天早上帮她开门的样子，想起他吃橙皮面包时的温柔，忽然就有了勇气。她反手握紧他的手，轻声说：“我帮你。只要能保住面包店，保住小镇的老建筑，我做什么都愿意。”

埃米尔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笑了。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吻一片易碎的花瓣。“谢谢你，Doina。”他轻声说，“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那天晚上，Doina躺在床上，手里握着埃米尔落在她口袋里的一块橙皮面包。面包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她想起他在额头上的那个吻，想起图纸上的“D&E”，忽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难，只要身边有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四章 面包香里的告白

接下来的日子，Doina和埃米尔一起忙碌着。她组织小镇上的居民写请愿书，每天晚上在面包店里召集大家开会，给大家讲老建筑的意义；埃米尔则忙着整理资料，和开发商谈判，还特意请了布加勒斯特的建筑专家来评估老街区的价值。

玛莎奶奶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老照片都拿了出来，照片上是几十年前的面包店，父亲还年轻，穿着白色的厨师服，站在门口笑着；镇上的老木匠主动提出要帮面包店修木门，说要让木门再坚持几十年；就连镇上的孩子们，也拿着画笔，在面包店的墙上画满了老街区的风景，画上有梧桐树下的面包店，有冒着热气的烤炉，还有Doina和埃米尔一起开门的背影。

开发商一开始态度很强硬，说老街区没有保留的价值，拆掉盖公寓楼才能带动小镇的经济。可当他们看到请愿书上密密麻麻的签名，看到孩子们画的画，看到专家出具的评估报告时，终于松了口，同意保留老街区的核心建筑，包括面包店和周围的几栋老房子，只对部分破旧的建筑进行改造。

消息传来的那天，小镇上的人都聚集在面包店门口，放起了烟花。Doina站在人群里，看着埃米尔，眼里满是笑意。埃米尔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Doina，”他单膝跪地，打开盒子，里面不是钻戒，而是一枚用面包面团捏成的戒指，上面还嵌着一小块晒干的橙皮碎，“我没有昂贵的戒指，也没有华丽的房子，但我有一颗想和你一起经营面包店的心。我想每天早上帮你开门，帮你揉面团，帮你烤面包；我想每天晚上陪你关店，陪你走回家，陪你看小镇的星星。你愿意……让我做你一辈子的‘开门人’吗？”

Doina看着那个面团戒指，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愿意。我不需要昂贵的戒指，也不需要华丽的房子，我只要你每天早上帮我开门，每天晚上陪我吃苹果派，每天都能闻到你身上和面包店一样的、暖烘烘的味道。”

埃米尔把面团戒指戴在她的手上，虽然有些软，却很贴合。他站起来，把她拥进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以后，面包店的味道，会多一种，那就是我们的味道。”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声，玛莎奶奶笑着擦眼泪，手里的布口袋上，小雏菊随着她的动作晃荡；老木匠拍着埃米尔的肩膀，说以后面包店的木门坏了，随时找他；孩子们围着他们，唱着小镇上的民谣，歌声和面包的香气、烟花的味道混在一起，成了小镇上最温暖的味道。

那天晚上，Doina和埃米尔一起坐在面包店的后院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埃米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图纸，递给她——正是那张面包店的扩建图，不过这次，图纸上的“D&E”旁边，又多了一行小字：“我们的家”。

“等春天来了，我们就开始扩建，”埃米尔搂着她的肩膀，轻声说，“玻璃花房里种满薰衣草，木屋改成我们的小卧室，橱窗里摆上你最喜欢的苹果派模型，门口的风铃换成铜制的，风吹过的时候，声音会更好听。”

Doina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橙皮面包香，轻声说：“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不管扩建得多大，每天早上的面团，都要我们一起揉。”

“我答应你，”埃米尔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不仅是面团，我们的一辈子，都要一起‘揉’。”

烤炉里的新一批面包还在膨胀，香气弥漫在整个后院里。Doina看着埃米尔眼里的星星，忽然觉得，最好的爱情，就像她手里的面团，需要用心去揉，用爱去发酵，用温暖去烘烤，最后才能变成最香甜、最踏实的样子。而她和埃米尔的爱情，就是这样一块藏着橙皮碎的面包，带着阳光的甜香，带着彼此的心意，在小镇的面包店里，慢慢发酵，慢慢升温，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