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五月初五。

二皇子殿下大婚，整个皇子府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下人们一丝不苟的忙碌着，生怕漏了任何一点微小的细节。

“哎哎哎你怎么回事啊！”府邸内的管家气冲冲的揪着一个小厮的耳朵：“我说你是聋了啊，我跟你说了王妃喜欢的是玫瑰花，让你铺的是绣玫瑰的毯子，你这是什么，荷花？我看你的狗腿是不想要了！”

小厮抱着头辩驳道：“可是这是......”

“什么这是？还想狡辩！”管家气极，抬起手就想赏他一个耳光。

“本王让他铺的荷花毯子。”楚澈双手负于身后，一身红色喜袍烘托的他艳丽无双。他下巴微微抬起俯视着管家：“本王不喜欢玫瑰。”

“是殿下......”管家惊慌的连连作揖。

“姑娘......”翠兰小心翼翼的在旁边端立着，大气也不敢喘。

“没事的。”她竭力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皇子配丞相之女，这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街上喧闹异常，人人都知道二皇子殿下今天迎娶丞相之女，都奔走于街头去一睹这场奢华婚事。连她这么偏远僻静的宅院都能隐隐约约听到那连绵不绝的鼓乐之声。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他说的一点没错。

只是那个身披嫁衣的女子，不是自己罢了。她手里还抱着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大红嫁衣，此时此刻那红色是如此的刺目，像一个笑话般嘲笑着自己的痴心妄想。她的眼泪溃不成军，大颗大颗的滚落在嫁衣上。

“去给我拿剪子来。”她的声音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姑娘......”翠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

“怎么，王妃换人了，我的话就不听了吗！”她狠狠的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底一片猩红：“我会放你走的......”

“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永远都会陪着姑娘的......”翠兰大哭起来：“翠兰只是心疼姑娘，翠兰......”

在翠兰心里，姑娘永远都是她的主子，从她第一天把她从人伢子手中救下的第一天起，姑娘就是她这辈子永远要守护的人，与她的身份无关。

“翠兰，你给我拿剪刀来。”她挤出个笑容：“你放心，我不是要自戕，我只是想剪了这衣服......”

她从翠兰手中接过了剪刀，面上带着笑，一刀一刀的，将这寄托了自己无限期盼和情感的嫁衣，剪成了碎片。风拂过院子，将这些碎片连同回忆都卷上了高空之中。

“一拜高堂！”

她和他同骑一匹马同游，他小心的将她圈在怀中，亲吻着她的发鬓......

“二拜天地！”

他执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画竹子，画着画着就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

“三夫妻对拜！”

他和她在屋檐下躲雨，她一回眸，就落在他深邃的眼神里，他的眼睛里都是她的身影......

“礼成！”

他口口声声说了那么多爱，那么多山盟海誓，现在都只是黄粱一梦，梦醒了，就发现自己跌的粉身碎骨。

“恭喜啊殿下！今日真是大喜，大喜啊！”

楚澈身边堆着一群赶来恭维他的人，他面上含笑，只要是来敬酒的，都丝毫不推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殿下好酒量啊！”“殿下今日心里是高兴的很，自然要多喝几杯的！”

......

大厅里一片喧闹之声，楚澈周旋于人群之中，游刃有余。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眉如墨画，面如桃瓣，万种风情皆在眼尾。他笑了一整天，人人都说他今天是佳人在怀，春风得意，只有他才能感受到那空虚的感觉。

烛光摇曳，新嫁娘言玉笙头盖红帕，端坐在房内等待着楚澈的到来。她等了许久也不见楚澈的身影，终究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她掀起盖头，略微焦急的问身边的陪嫁丫鬟：“这都什么时辰了，殿下怎么还没有来？”

   丫鬟急忙替她把盖头盖好，安抚道：“王妃莫急，今日来的宾客众多，殿下定是要应付一二的，您耐心一些，这盖头是万万不可再揭下了，不合规矩啊！”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累了一天的言玉笙一把揭下盖头：“他还要靠我父亲给他夺皇位呢！我不管，我饿了，快去给我弄点吃的来。”言玉笙是家中独女，从小到大都被宠惯了，仅仅是数月之前在宫里宴会上瞥见了一眼楚澈，便吵着闹着要嫁给他。父亲无奈，便只得应答。楚澈开始是婉转拒绝，但是言丞相一句话，便让他即刻点头应了这门婚事。

“不是我的女儿嫁给太子才能当皇后，而是不论我的女儿嫁给谁，我都能让她当皇后。”

“您小点声！”丫鬟惊慌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里可不是丞相府，您可不能跟以前一样，任着性子胡来了！”

“本王的王妃，自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

房门口传来了一声轻笑，言玉笙的目光被勾了去，一时竟丢了魂。

“殿下......”言玉笙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忙行了礼，撒娇道：“您怎么才来呀，玉笙等您都等饿了。”楚澈笑道：“今日来了不少人贺你我大婚，本王自是要应付一番的，让王妃等急了，是本王的错。”说罢，楚澈便让下人端来了吃食和酒杯。

“喝了这杯酒，殿下和王妃就是共为一体，夫妻永结同心啦......”端着酒侧立一旁的嬷嬷笑的慈眉善目。

楚澈余光扫了她一眼，只见她以一个非常微小的动作冲着他颔首。楚澈心中了然，接过酒杯，和言玉笙头抵着头，手臂环绕饮下了酒。

“姑娘，别喝了姑娘......”翠兰焦心的劝阻道。

千渝面颊绯红，一双眼睛已经朦胧的聚不了焦。

“就让我喝吧......”她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大笑道：“喝了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的脚步踉踉跄跄，原本整齐的发丝零零散散的飘落，迷迷蒙蒙中什么也看不清。

“姑娘！”

千渝没看到脚下的松红林木凳，往后一仰就要重重摔下。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鼻间传来了熟悉的檀木香。

“我真是喝多了，居然幻想着他来了......”千渝自嘲道。

“不是幻觉。”楚澈心疼的抱紧了她，蹙眉训斥翠兰：“怎么能让你主子喝这么多酒！”

“奴婢劝不住，姑娘，姑娘这次是伤透了心......”翠兰跪在地上，虽然内心十分害怕，却依旧抬着头直视着楚澈：“殿下答应我们姑娘会娶她，却食言，您不能怪我们姑娘伤心！”

“你下去吧。”楚澈深深的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她，你先下去，我跟你主子单独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