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刘耀文第一次看到宋亚轩，场面可谓极其混乱。
六中和明诚的人掐成一团，崭新的校服洒了一地，浅蓝色是明诚，深灰色是六中。刘耀文左边一群龇牙咧嘴的虾兵，右边一票面目狰狞的蟹将，个个振振有词，亲切问候对方全家，就差没互啐口水。那小子就安安静静，穿着一身干净的灰色校服，在人堆里发光。
哦。
准确来说是左耳一颗耳钉在太阳下反光。刘海有些挡眼睛，脸倒是挺白。长得应该不错，刘耀文想。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打群架躲后边看戏的...
娇滴滴的小白脸，一个人干翻了明诚五个？刘耀文随手抬了一把鸭舌帽，也没取，冷着一张脸撂倒一个，又踹飞一个，花臂上肌肉紧绷，整个人散发着凶悍匪气。他打心里瞧不清那五个软蛋，太他妈菜了。
用何湫的话来说，什么jb玩意喝醉了酒吧？一个两个的，群演软脚虾呢？这都打不过，菜逼。
“啊————”
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穿透人群，场上悉悉索索都静了，明诚一高个瘫在地上，脸拧成难看的一团，捂着肚子呻吟。
那人刘耀文认识，7班的，宋成。道上风评贼差，人高马大一人，打架专挑软柿子捏，他一向不屑跟他打交道。这次估计是觉得那娇滴滴的小白脸好欺负。
明诚有人眼尖，看见宋亚轩手上套着拳环，上去就是一个飞踢，“操，孬孙！就知道阴人。”
这一脚被小白脸轻松化解，只见他侧身抓住那条腿，往下压的同时抬腿就往膝盖窝顶，关节碰软肉，无异于以石击卵，明诚的人痛呼倒地。把人顶趴下还不够，那小子还要一脚踩在别人背上，弯腰抬手锁住他的脖子，往上一拉。
又是一声惨叫。周围有明诚的人看不下去，上去就要群殴，六中的人似乎是被吓到了，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小白脸瞬间孤立无援。
后来刘耀文才知道，那是规矩。
宋亚轩打架的时候，靠边站。
过肩摔、肘击、二连肘击、勾拳、扫腿，这小白脸样样都行，那一圈围上去的竟然全都趴下了。刘耀文脸色更冷，正准备上前阻止，一个穿明诚校裤的拎着一把砍刀作势，刀身明晃晃反光。
刘耀文皱眉，眼神阴冷，三步并作两步捏住那人手腕，快速向前拉扯，对方失去平衡的瞬间将他撂倒，踢飞他手里的砍刀，将人制服在地。
“少管所不够你玩的？”刘耀文帽檐下露出来的下颌，线条凌厉，面上是一片阴影，看不清长相。此刻因为姿势原因，肩骨下沉，背部肌肉隆起，如蛰伏的野兽，稍不注意就能撕碎你的喉管。
刘胜被自己人按在地上，面上挂不住，脸色青白交加，“文哥..他先玩阴的...”
刘耀文把他按得更紧，刘胜只觉得肩骨要被折脱臼。
“啊——文哥，别...”
“这事没完。”刘耀文说话鼻音很重，一股子烟嗓的感觉。
宋亚轩当时觉得，这人一定是个老烟枪，一天两包起步的那种。把玩着手上的拳环，他撩了撩碍事的刘海，肆意打量面前穿黑色背心，戴鸭舌帽，纹花臂的人。
啧，真土，纹花臂的老烟枪土大哥。
宋亚轩挑眉，无所谓的笑笑，指尖拳环玩得起飞。
刘耀文眉头皱得更紧，拎鸡仔一样把人甩到宋亚轩面前。
“道歉。”
“不是...文哥？”刘胜脸上全是汗，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绿豆眼鼓得圆溜溜。
一巴掌甩在他后脑勺上，刘胜直接被甩懵。
“道歉，别让我说第三遍。”土大哥顶着他的烟嗓教训人，还怪有意思的。
宋亚轩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懒洋洋倚着墙，看戏。
在绝对的武力压制面前，刘胜屈辱地道了歉。宋亚轩并没有理他，越过两人走向瘫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宋成。
欺身把拳环塞进他嘴里，金属碰撞牙齿的声音听得人牙疼。宋成面如死灰，想挣扎却又躲不开，那只手就一直压着拳环抵在他嘴里，他的嘴被拳环撑开，直至塞进口腔。此刻宋成就像一台破烂的鼓风机，嘴被撑开，口水不住地溢出，痛呼全部变成了气音。
“原谅你了，东西还给你，挺好玩的。”
宋亚轩仍然是笑着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没有人上前阻止他，一是宋成罪有应得，二是宋亚轩恐怖如斯。
刘胜甚至侥幸的吞了口口水，看刘耀文的眼神就像看救命恩人，操！爱了！
这场开始的猝不及防，又结束的出其不意的群架，到此为止了。伤得重的去医院，伤得轻的自行移步药店。原本“热热闹闹”的油烟街，稀稀拉拉就剩下几个人，小商贩见状，陆陆续续又把摊子摆出来了。没有生命危险了，生意自然还是要做的。烧饼老板一边摊烧饼一边碎碎念，等下就打投诉电话，怎么管的学生，光天化日的，就出来打架......
这么想着，一道阴影就笼在摊前。
老板笑眯眯抬头，“要喇总烧饼啊？”说完脸色就变了，这小子不就是刚刚往人嘴里塞东西的那个么？
煎饼需要不断地翻面口感才丰富，此时这片烧饼就在宋亚轩的注视下，飘出一股糊味。
“糊了。”这回换宋亚轩笑眯眯的脸挎掉。
老板在这条油烟街摸爬打滚了10年，烧饼是一等一的绝，试问整条街，谁不知道他“武大郎烧饼”？
立马丢掉那个糊掉的烧饼，挤出一个一流谄媚的笑，“么得四，么得四，要喇总烧饼啊？童鞋？”
宋亚轩这才重新展露笑颜，“加火腿和里脊。”
“好嘞好嘞，马桑啊！”老板熟练地摊烧饼，宋亚轩就在一旁看着他。
隔着一段距离，何湫拽着刘耀文，暗戳戳观察宋亚轩。
“没想到这小白脸这么能打。”何湫抱臂，一张脸肿得不成样，故作老成地摸了摸下巴，痛的龇牙咧嘴。
刘耀文连余光都没给他，看着宋亚轩的背影若有所思。
“今天谁约的架？”
何湫一愣，有些心虚，掩饰性地打哈哈，“不知道啊，可能就缘分到了吧，哈哈哈哈....”
在刘耀文毫无温度的注视下，何湫笑着笑着就没声了。
这场架打得急，两票人前脚从开学典礼大礼堂出来，后脚就成群挤进了油烟街，两军碰头，一边脱校服一边骂娘，刘耀文甚至都还没弄清楚理由，就被拉过来混战。
“呵呵...文哥....没人约...”何湫苦笑，眼神闪躲。
刘耀文不说话，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他，充满审视意味。
“...真没人约啊。”何湫喉结滚动，在低压注释下险些站不住脚，文哥最讨厌的就是无端生事，惹一身骚，但是今天......
眼见着刘耀文伸手来拎他的领子，何湫瞬间就萎了。
“我说我说！”
刘耀文收手，重新抱臂。何湫抹了一把汗，还好这不是战争年代，不然自己肯定是汉奸...
“真没人约！就那个，徐扬，那天晚上不是五打一被干翻了么...”
“然后今早上，徐扬他溜出来买早饭，看见那小白脸子和另外一个六中的了，就...就想喊几个人，教训一下他...”
眼见着刘耀文的脸越来越黑，何湫急得跳脚，“别生气啊！文哥！他也喊人了！真的！那个六中的一听见徐扬喊人就打电话了，小白脸也没拦着啊！也不完全是...我们找事...”
啪地一声肉响，一顶帽子拍在他脸上，何湫脸都被拍麻了，震得脸上的伤生疼，抽了口冷气又瞬间闭嘴，闷声装哑巴。
“滚去上药，没有下次。”
何湫戴上帽子，帽檐一压挡住自己肿成猪头的脸，屁颠屁颠就溜了，内心的小人泪流满面，发表逃生感言。感谢祖国！感谢人民！感谢六中的各位爸爸！谢谢你们打我一脸，让我的刘爸爸心软！木啊！！！
事实证明，刘爸爸只是没空。
“老板，他的我付。”
熟悉的烟嗓，宋亚轩头都没抬，欣然接受，“谢了，兄弟。”
老板眼神滴溜抓转了一圈，笑嘻嘻继续工作。
烧饼到手宋亚轩才微微侧头，土大哥就迎着光站在旁边看他。
剑眉锋利，眼窝偏深，鼻梁高挺，极富攻击性的长相。半合眼帘看人的时候，眼窝阴影更深，让人有专一又深情的感觉。
宋亚轩突然笑开，把烧饼丢在摊上，从手腕上顺下来个黑色橡皮圈，随手抓了几把头发，扎了个苹果头。
厚重的刘海被扎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不好意思，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刘耀文就像没听见，平静地扫码，付款。
见一只手伸到自己身侧，刘耀文才转过身来。不由挑眉，在心里印证最初的猜测。
是挺好看的，跟娘们似的。
“什么意思？”
宋亚轩淡笑，半晌才开口道，“当不成兄弟了，做朋友吧。”
刘耀文释然地握住了他的手，习惯性重捏下压。确实当不成兄弟，下次说不定还得干架。
宋亚轩极快地皱眉，转瞬又是那张笑脸。
握在手里的手指象征性弯了弯，挠过他的手心，带着抽离的味道，刘耀文立马松了手。
宋亚轩懒洋洋地甩手，“一个烧饼就打发我了，我是不是特别好？”
刘耀文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诡异，很快他就压下这种感觉，冷着脸道，“挺好。”
宋亚轩舔了舔虎牙，笑弯了眼，如同被抚顺毛的猫咪。这让刘耀文很难把他和之前干倒一片人的小白脸联系在一起。
刘耀文心头一紧，更觉诡异。
不过这种诡异很快就被打破，那小子指着他的花臂，“掉色了。”
语气惊奇，如同发现新大陆。
刘耀文冷着的脸出现一丝皲裂。这套“装备”是何湫给他弄上的，美曰其名，“大哥风范”。
一般不涉及原则的问题，刘耀文都不太上心，也就随他去了。
现在他觉得，倍丢面儿。
从鼻腔哼出一声“嗯”，以示敷衍。
所幸宋亚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他说出了另一句让刘耀文匪夷所思的话，“你嘴巴真好看。”
刘耀文眉头紧蹙，他瘠薄的共情能力和社交水平不足以支撑他精准感知出这种被调戏的感觉，他只觉得有些怪异。
僵硬地吐出一句“...谢谢。”后，刘耀文脸色微变，怪异感更甚。
宋亚轩十分满意他的反应，笑得狡黠，舌尖探出，飞快地扫了扫嘴角，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薄削的唇上，在心里补了句，很适合接吻。
“算了，下次见。”他垂下眼帘，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来日方长嘛。
刘耀文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看见宋亚轩规规矩矩的走路姿势，配上整整齐齐的校服，背影无比乖巧，完全的好学生姿态。
干架还挺猛。
刘耀文目光又被他的手吸引，一只手自然下垂，擦着裤腿，另一只手拿着烧饼。
手心被他挠过的地方有点痒，刘耀文抻开挂在肩上的校服往身上一披，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手。
.......
手怎么这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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