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镇上,为了迎接战士们的归来,学生们夜里就在街道两边等着欢迎英雄归来。
等到了天亮,沈安和阿秀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街道两边早已站满了人,她们愣是没挤进去。
阿秀提议道:“小沈,这里要经过那么多人,而且我们也挤不进去。干脆去他们团门口等吧!”
沈安还是不死心:“可是,我想在这里等,我想快点看到他,哪怕远远的一眼也好。嫂子要不我们分头行动吧,你去团门口,我在这碰碰运气。”
阿秀同意了沈安的提议,独自去了团门口等待。而沈安在街上来回走了好半天,终于让她找一个空位子钻了进去。
沈安站得腿都发麻了,才有部队来,一时之间锣鼓喧天,彩旗飘飘。
道路两边的学生们手拿鲜花热烈欢迎战士的归来。
沈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深怕自己错过顾一野。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九连来了,沈安闻声望过去,只见顾一野举着一面破烂的旗帜走在队伍最前面,旗帜上面写着生死在一起。
沈安不敢去想顾一野经历了多少生死的瞬间,她只是看见顾一野的瞬间,眼眶就开始发红,她想大喊顾一野的名字却哽咽住了,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半年来的不安担心牵挂,终于在此刻化成泪珠从眼眶划落。
走在队伍里的顾一野没有看见,街边的人群里有个为他归来而流泪的女孩。他满心想着连里那些牺牲的烈士,心情分外沉重。九连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只要留在九连,无时无刻他都会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那么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战争毁灭了。
在回来的火车上他提出调往一连的请求被拒绝了,所有人都让他留在九连。留在这个回忆里充满美好,现在却让他分外痛苦的连队。他想找个地方,让自己安安静静的待着,哪怕是逃避这一切也好。他麻木的走在队伍中,坐上了回团队的汽车。
在车里他疲惫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却看见车外秦汉勇正在和穿着红裙的阿秀说话。
那一抹红,深深刺痛了顾一野的每根神经,他将微微发抖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当阿秀看向顾一野所在的方向时,他极其狼狈的转过头,深怕阿秀看见他,他的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谁能来救救他!谁能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办!
秦汉勇面对突然出现的阿秀也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张飞已经牺牲的事情。只能搪塞:“我安顿好部队就来找你,我们慢慢说。”
当顾一野所坐的汽车驶过阿秀身边之后,他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可他又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了眼阿秀,他这一生从未有过这样懦弱的时刻,懦弱到不知如何去面对一个失去丈夫的新婚妻子。他只能逃避。
最终阿秀也没能知道张飞的消息,只是在秦汉勇的再三保证下离开了部队,等他有空再来找她慢慢说。
而另一头,沈安终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重新打扮了一番,她要让顾一野见到一个漂漂亮亮的自己,而不是哭哭啼啼的自己。
沈安想着现在顾一野已经回部队了,住在他们团招待所比现在方便多了。
又担心顾一野现在没时间办理这些,沈安自然只能麻烦自己的叔父沈齐,当然她还得带上阿秀嫂子。
沈安在招待所前台一边给沈齐打电话,一边回想着顾一野回来的场景,这时她才想起顾一野身后跟着的是秦汉勇,他们的连长,那张排长呢?她又重新仔细回想了一遍,的确没有看见张飞。
沈安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如果张飞没回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重伤无法行走,二是牺牲了。
“喂。”这时对面的电话被接起来了。
沈安连忙问道:“叔父,是我。你知道顾一野他们九连的排长张飞,回来了吗?”
“张飞?”沈齐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在烈士名单里看到他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