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咸腥的味道丝丝缕缕融入茶水里。蓝曦臣微微蹙眉，却没有说什么。
苏烈淡淡道“您还是没有习惯这粗茶。”蓝曦臣无奈一笑“烈儿莫要再取笑我了。”
苏烈望向远处的金光瑶一眼，而后从宽大的袖袍内摸出一只闪着金光的牡丹，花瓣内侧浮着一个“瑶”字。
“您可把金家惹毛了。”
金牡丹是金家嫡系子弟的代表，金氏门生但凡收到宗门所传递的，都要即刻赶回宗门。
金牡丹从未轻易放出。多年前也只在金子轩死后放过一次，并非夺目璀璨，而是黑色无光。
金牡丹分:璀璨、金光、黑色三层。
璀璨则耀眼夺目，金氏风头大盛。金光则情况微霁，情形危险。而黑色，便是泼天大祸。
这只还闪着金光，代表着金氏嫡系子弟下落不明。
金氏就喜欢搞这些独树一帜的花样。
“若不是您带着二公子恰好来此处，我怕是要急疯。”
苏烈的面容上还有些愤愤不平，显然是被吓到了。蓝曦臣充满歉意地笑了笑。
“是我劳烈儿忧心了。我的不是。”
“除此以外，我还从阿瑶身上探寻到了温若寒的灵力。这恐怕就是那炎阳纹的真正用途。”蓝曦臣若有所思。
“炎阳纹乃温氏少宗主独有，保温氏少主无虞的护体之灵。温氏先祖温卯当年倾尽灵力才炼化出的。除此之外还可使宗主获知少主的位置。”苏烈回忆着从前翻阅的典籍，有些不安。
“看来温若寒是要将阿瑶死死绑在温家了。”蓝曦臣叹了口气，心头惴惴不安。
“近来西南大肆修补从前废弃的瞭望台，温逐流以(除祟)之名向金氏要了几波门生，前去驻守了。”
“哦？那么姚宗主怎么说？”蓝曦臣好整以暇，又抬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苏烈有些急切，却在回想姚宗主那憋屈的模样时笑了出来“他敢怎么说？他能得罪谁？”
蓝曦臣也笑了“看来温若寒还是要收复百家。”
苏烈凝眉道“那二公子……”
“这并非不是一件好事。若温皇重现，统一了百家，阿瑶便是未来的仙督。”
苏烈皱眉道“您知道的。这是失败的。”
“温若寒最擅吸取教训，他是个有勇有谋的政治家。这次他一定会成功的。”
“您到这儿就想同我说这些么？”苏烈脸色陡然不善。
“只有让这些百家消失，统一修仙世家，我才能重新为阿瑶开辟出一片政治清明、人人乐业的小天地。这恰恰也是温若寒想要的。”蓝曦臣口气淡淡，仿佛这耸人听闻的话语总有一天会成为现实。
苏烈睁大了双眼，许久，才喃喃道“您、您在说什么？”
蓝曦臣摆摆手，并未说明。只担忧道“不知受百家压迫的百姓如何了？”
苏烈想起那些惨状，长叹道“烈儿已尽了全力，可实在是帮不了多少。”
蓝曦臣语带关切“烈儿不必忧心。受压迫奴役久了，他们就会奋起反抗了。”
苏烈静默下来，情绪很低落。蓝曦臣便继续说道“烈儿。你要相信。我们做的都是正义之举。”他显然并不懂苏烈所说的惨状。
苏烈有些疲惫，恹恹道“烈儿受够了。我想回一趟金氏。”
蓝曦臣柔声道“好，烈儿想去哪里都可以。”
苏烈摒弃了脑海中那些不好的回忆，重新展开笑容“您要与二公子待多久？”
蓝曦臣余光瞥见金光瑶往这边过来了，笑道“一天。或者更短。”
金光瑶的前襟都沾湿了海水。怀里陇着一堆莹白的海螺，正兴冲冲往这里跑。
“蓝涣！”
蓝曦臣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道“看看我们阿瑶捡了什么回来。”
金光瑶就将那些仔细冲刷了却还带着沙砾的海螺放在桌子上，得意道“我在金鳞台和不夜天也见过很多！”
苏烈神色一变，蓝曦臣眉眼柔和“噢？”
苏烈有些不自然道“贵族世家都喜欢这些东西。这里的百姓……以此为生。”
蓝曦臣神色了然，又笑眯眯问“阿瑶想去看看这里的百姓怎么做的吗？”
金光瑶点点头，却见苏烈脸色发白。有些奇怪。自己都很看情况给他父子二人叙旧了，刚刚也是远远见二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才过来的。难道自己说什么话触了他的霉头？
金光瑶在胡思乱想，又想起苏烈说的百姓以此为生，想着缓和一下气氛，便问“为何不见此地的百姓在海边收集海螺呢？”
这次倒是蓝曦臣先开口“此处是金氏的产业。我替烈儿向金宗主讨来的。”
话里话外，表明苏烈与金氏关系匪浅。金光瑶仔细回想金氏的关系网。倒是听哥哥和金凌提过一个小苏大人。
金光瑶对这个“小苏大人”没什么印象。只听金子轩此人力挽狂澜，为金氏立下汗马功劳。
金光瑶愣住了。难道、难道蓝涣的挚爱是金氏的人？可金氏也没有姓苏的外族人。
金光瑶默默地否决。
灵光一闪。金光瑶突然想起聂锦念给聂怀桑的趣事话本来。
或许蓝涣的挚爱是金氏家臣。因为某些原因，蓝家人伤害了她，间接导致她死亡。
这就说得通哥哥为什么不待见蓝家人了。尤其不待见蓝涣。
苏烈该是金氏的人。不然怎么穿金氏的家袍。
金光瑶分析了一切以后，豁然开朗。看着苏烈又带了几分亲近。
此处是海州，也产海螺。可成色、贵重程度不如儋州所产。儋州还产珍珠、珊瑚等世家所爱的玩物。金鳞台举行的多次花宴上，金光瑶就见不少贵族仙子所佩的色泽鲜亮性状浑圆的珍珠。
就连嫂嫂的钗环也有不少珍珠作点缀。
姚宗主还为自己的生辰献了一株红珊瑚。听说是从深海中取得，十分少见。
可见这些东西在贵族世家的分量。至于海螺，金光瑶自己就非常喜欢。莹白无一丝杂质。他最爱的那个海螺有金鳞台最大的牡丹那样大。自己怕黑睡不着，金凌就放了一颗夜明珠在里面，又用纱幔盖着，在透着微微光亮的夜间，金光瑶夜夜安眠，从未再频繁噩梦。也因为这只巨大海螺，金光瑶才慢慢不怕黑。
金鳞台的海螺也慢慢多起来。之后去了不夜天，海螺供应也从未断过。甚至丧心病狂如温晁，专门差人各地采购。
东西多了就烦了。金光瑶就找人穿串，随处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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