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台因为金光瑶的失踪,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到姑苏蓝氏的身上。金凌带了几十名门生将蓝氏山门团团围住,要蓝曦臣现身说法。
蓝曦臣不在,青蘅君还在修养。蓝启仁又要处理堆积多日的宗务,分身乏术。便只好由蓝忘机出面。
可金氏咄咄逼人,蓝氏本就无理在先,一个个都只得暗自忍耐。
金凌的耐心逐渐耗尽,派出去寻金光瑶的人马也没有音讯。
他强压一腔怒火“请含光君将泽芜君唤回蓝氏,金氏并非有意为难蓝氏。”
蓝忘机冷着脸“蓝氏不知兄长下落。”
金凌又恨又怒,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两波人马的忍耐已到极限,佩剑均已出鞘,充满仇视地望着对方。四周被愤怒所席卷,弥漫着火药味。
蓝忘机强行按着躁动的避尘,拳头攥得死紧的手背上青筋虬结蜿蜒。
不能打,不能打。金蓝之交早就破碎了,金氏身后还有个虎视眈眈欲凌驾于百家之上的温氏,只要蓝氏动了手,那么如同疯狗一般暗处围攻蓝氏的人就会趁机向他们的新主人献媚。到时蓝氏百年基业便会就此覆灭。
蓝忘机警惕金氏的动静。殊不知金凌也不想走到百家对立面,牵连金氏受到众人讨伐。伐温之战仅仅过去数十年,温氏的结局就是摆在那里的。
两家都有各自的心思,既彼此仇视,又不敢动手。
约半刻钟,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从石阶上传来。那名门生推开拥在金凌身边的门生们,额头上满是大汗“少宗主!”
金凌偏头去看,不满道“急什么……”他的话头突然顿在那里,有些吃惊地望着那名门生。
那名门生满脸的水渍,一时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二公子的福珠变黑了!宗主、宗主请您赶紧回去!”
温若寒心头直跳,额间的炎阳纹炽热地显现出来。他闭目感受一瞬,随之便喝道“温旭!”
温旭急匆匆地进来,有些不安“父亲?”
温若寒咬紧了牙,神色惊慌“快!快带温情去金鳞台!金光瑶有性命之忧!”
金凌近乎狼狈地离开蓝氏后,围住蓝氏山门的金氏门生也走了。蓝忘机平稳了心绪,猛地抬头,只见一道剑光如虹彩般飞速掠过。
金子轩的心凉了一半,滴有金光瑶血液的福珠已黑了大半,那些黑暗如死亡一般,笼罩在他心头。
苏烈手中的牡丹已渐渐发灰。他欲哭无泪地望着蓝曦臣怀里昏死的金光瑶。
“泽芜君……二公子他……”
金凌急速行驶的岁华剑发出一声嗡鸣,金凌心急如焚,强行召唤岁华往金鳞台急行。
金鳞台的牡丹大面积衰败,蓝曦臣落下地时,刚好撞上愤怒的金凌。金凌一把将蓝曦臣怀里的金光瑶抢去,怒声道“蓝曦臣!你对他做了什么!”
蓝曦臣的脸同样阴沉着,甚至分不出一丝温润给金凌“少废话!去找温情来!”
金光瑶处在一片黑暗中,他的心在不安地跳动着。远处泻下一点光亮,如绝境般的生命之源,他拼命往那处而去,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大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哥哥!蓝涣!”
终于,那片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渐渐地,他踩到了柔软的沙砾、耳边刮过呼啸的海风。金光瑶顿住了,他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他再也不愿往前挪动一步了。
他想逃跑,他想转身逃跑。可是成百上千受到奴役、受到鞭打以珍珠、海螺为生的百姓们的尖叫声、哭喊声又把他拖进了那充满光亮却无一丝光明意味的海滩上。
“救救我……救救我们……”金光瑶洁白的脚踝被人紧紧攥着,他挣脱不开,低头却对上了那人浑浊无神的眼珠。
金光瑶惊慌地摇头,他吓坏了。耳边是那人痛苦的惊叫声。
“快干活!金家等着要海螺呢!”粗鲁而充满厌恶的声音随着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同时在金光瑶耳边响起。
金光瑶痛苦地捂着头,心头发凉“我不要!我不要了!我不要海螺了!我不要了!”
耳边那些惊叫声与咒骂声又消失了。金光瑶全身颤栗,他鼓起勇气低头看,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珠不见了,只在他洁白的脚踝上留下一道写满不甘与痛苦的血痕。
金光瑶头晕目眩,一颗心沉浸在海水里。
海风不再呼啸,反而柔和拂面,可金光瑶紧绷的神经并没有随之缓解,反而绷得更紧了,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座盖着茅草、别着劣质海螺和花朵的房子。
海风轻轻吹动,串起来的海螺发出悦耳的声音。可随后里面便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
金光瑶面色发白,双脚如灌了铅般沉重不堪。他无法向前走动,也无法向后逃跑。
随之而来的还有粗鲁的笑声,金光瑶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全身的血液都前赴后继地赶往冰冷的心脏,好叫他不因心脏凝固的血液而当场死去。在那坟墓底下再日日听着他们无休止的惨叫与求救。
那扇紧闭的木门发出“吱嘎”的声音,金光瑶不可避免地将里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女孩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屈辱与痛苦,她那可怜的薄薄衣衫挡不住那些可恨的畜生。
白花花的胸脯落满了痕迹,血迹从腿根流在她那沾满沙砾的白净的足背上。
金光瑶胸中涌起一阵过一阵的呕吐感。
金光瑶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他沾湿冷汗的额头鬼使神差抬起来,却看到了更加惊悚的一幕。
他们掐着她的脖子,她的眼珠无助的、憎恨的,毫无希望的翻动着。直到那双眼睛涣散、浑浊,像看待帮凶一样地死盯着金光瑶。
金光瑶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去看那些人的脸,那些充满着嘲弄的、血腥的、恶心的脸庞。
那张清秀的面孔逐渐变得灰败、发紫发烂。四周仿佛全部都是成百上千受侮辱而死的清秀面孔。
“救救我……救救我们……”那充满哀切、恳求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金光瑶泪如雨下。突然,湿热的眼眶上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掌,金光瑶哑着嗓子,道“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