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烛火在铜制灯台上跳跃，将李沉舟的影子拉得颀长，投影在地面。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艰涩，“师容，此前有关我们之间的那个约定恐怕要作废了。”
空气像是凝滞了般，只有烛花偶尔“噼啪”爆开的轻响。
赵师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蜷了蜷，却没有半分惊讶，只是抬起眼，望着李沉舟紧绷的下颌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笑意里藏着几分了然，又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这件事其实你该早点告诉我的。对了，让你心动的那个人，是宋明珠吗？”
完全没想到赵师容会猜到这一点，李沉舟猛地抬眼，撞进她平静的眼眸里。
赵师容眼底没有任何意外、不解，只有一种近乎通透的坦然，面上带着浅浅笑意，倒让他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卡在了喉咙里。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声音低了几分，
“......是她，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当年赵师容逃婚出来，同他们一起闯荡江湖，是顶了巨大的压力。为避免再被家里逼婚，两人假成亲，一晃就是数年。
李沉舟原本以为他这一生大概就只是这样了，却没料到顾沅的出现，会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彻底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赵师容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桌边，伸手将他面前散落的伤药瓶一一归置好，动作依旧轻柔如初，
“我当然会知道，我和你都认识多少年了？这些日子你是什么样的，过去又是什么样子的，我都看在眼里。”
“那小丫头，的确招人。”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叹了口气，“不过，感情的事从来都由不得人，你想过了吗？她的心可是一直都在随风那里。”
“如果一朵娇艳的花盛开了许久，都没等来懂得欣赏它的人，我把它夺回来，又有什么不对呢？”
赵师容怔了一下，没想到他对宋明珠竟是如此偏执，欲言又止。
*
与此同时，柳随风的院落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梧桐树叶的 “沙沙” 声。
他立在廊下，手中握着那柄方才甩出的玉骨折扇，指尖缓缓拂过扇骨边缘。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扇骨上那一点猩红的血迹上，格外刺眼。
他抬手用指腹抹去那片血迹，妖冶的猩红染在他指尖。
柳随风垂眸看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晦涩。
良久，又抬起头，目光扫过庭院里空荡荡的角落，又落在方才扇子钉过的廊柱上，那里还残留着一个浅浅的痕迹。
会是谁呢？
深更半夜躲在窗外偷看，还能避开他全力一击，只被扇骨划到一点皮肉。
那人的身手定然不弱，而且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否则不会在受伤后瞬间就隐入黑暗，连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月光洒在他脸上，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阴沉的神色，眸底像是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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