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市动物保护警局的会议室里,空调的嗡鸣裹着窗外未散的夜色,将整面白板映得发青。路闻揉着太阳穴推门进来时,方流羽正俯身在会议桌上,笔记本电脑的冷光在他镜片上投下一片幽蓝。三队队长揉了揉发紧的后颈——这是连续三天熬夜的代价,但此刻更让他皱眉的,是方流羽屏幕上那些刺目的照片。
简洛摸生殖器,没伤,没杀,没虐待。
简洛的声音从桌角传来。她抱着一摞打印出来的截图,发梢还沾着晨露——她是队里最早到的,此刻正弯腰将照片一张张摊开,像在解剖某种隐秘的罪恶。作为三队唯一学过动物行为学的队员,她的指尖停在一张柴犬的照片上
简洛你看这只狗,瞳孔虽然放大,但没有攻击姿态,尾巴夹得很低,可能是恐惧,也可能是……习惯?
路闻的目光扫过照片:柴犬缩在墙角,前爪紧紧抠住地板缝,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却始终没有挣扎。他当了五年动物保护警察,处理过宠物遗弃、非法交易、故意伤害,甚至见过有人用烟头烫狗舌头取乐——那些伤口触目惊心,至少能被《乌邦国动物保护法》明确规制。可此刻屏幕上的画面,像团裹在雾里的刺,明明扎得人疼,却抓不住具体的痛处。
陈晨陈晨,法律条文怎么说?
路闻转向坐在角落的年轻人。
陈晨推了推金丝眼镜,桌上摊开的《乌邦国动物保护法》被红笔圈得密密麻麻。他是警校审讯专业的高材生,去年刚调进三队,总爱说“法律是给犯罪行为定的‘说明书’,得把每个字都掰碎了看”。
陈晨第三十二条规定‘禁止以暴力、虐待或者其他方式造成动物身体伤害’,第三十四条‘禁止遗弃、贩卖受保护动物’。
他的指尖划过“身体伤害”四个字
陈晨但‘触摸生殖器’不在列举的禁止行为里。法务科上周刚回了函,类似案例因为‘未造成实质性伤害’不予立案。
路闻实质性伤害?
路闻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方流羽电脑里的视频列表——《柯基的颤抖》《缅因猫的沉默》《垂耳兔的湿润》,每个标题都像根细针扎进他心里。三个月前那个报警电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住在城西的王女士说,邻居总用手指戳弄她家英短的下体,猫咪每次都被吓得躲进沙发底下。她拍视频取证时,猫咪正蜷成毛球,尾巴尖抖得像风中的芦苇。警察到场时,邻居矢口否认,王女士又拿不出医疗记录,最后只能调解。
方流羽方流羽,能定位群成员吗?
路闻转身问。
方流羽难。
方流羽敲了敲键盘,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流淌
方流羽群服务器在巴拿,管理员用了Tor网络,聊天记录经过三次加密。不过……
他调出一串IP日志,红色的光标在“林溪市电信基站”位置闪烁
方流羽上周三晚十点,有个成员登录时IP跳到了本地——可能是本地人。
路闻查。
路闻斩钉截铁
路闻先从本地线索切入。简洛,联系动物医院,统计近期有没有动物出现异常应激反应;陈晨,整理近五年类似报警记录,看看有没有规律;小羽,继续追踪那个本地IP,活要见人,死要见数据。
散会时,简洛突然叫住方流羽。她站在会议室门口,手里捏着盒褪黑素,发梢还滴着刚才去茶水间接水时溅的水珠
简洛你昨晚几点睡的?
方流羽三点。
方流羽低头收拾电脑,声音有些发闷。
简洛去休息室睡两小时。
简洛把药盒塞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凉的,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袋。他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针织衫,袖口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猫,那是上周她在流浪动物救助站帮忙缝的。
简洛你盯着屏幕的样子,像块快烧穿的炭。
简洛又补了一句,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
简洛对了,楼下便利店新出了热豆浆,我帮你买了杯,放在你工位抽屉里。
方流羽愣了愣,接过药盒时,瞥见她工位上的相框——照片里是个穿白裙子的姑娘,怀里抱着只布偶猫,姑娘的脸被划花了,只留下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镜头。他想起简洛说过,那是她大学时养的猫,后来被人偷走虐杀了。
方流羽谢了。
他说,声音比平时轻了些。
简洛笑了笑,推开门时,晨光刚好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在她肩头镀了层金边。方流羽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报警的王女士。当时他跟着路队去调解,王女士蹲在楼道里哭,说
万能龙套(王女士)我不是非要让那家伙坐牢,我就是怕我家猫哪天真的出事了……
可现在,那只猫可能正趴在某个角落,身上带着和照片里一样的伤痕——没有流血,没有骨折,甚至连呜咽都压抑着。
方流羽打开抽屉,热豆浆的香气立刻涌出来。他捧着杯子,盯着电脑屏幕上的IP日志,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那些隐藏在屏幕后的手,那些被刻意忽略的“习惯”,那些法律条文里没写到的“真空地带”——他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方流羽喝了一口豆浆,温度刚好熨帖着胃。他将IP日志复制到加密U盘里,放进贴身的口袋。路队说过,要从本地线索切入。而他知道,那个叫周明的宠物店店员,或许就是撕开这张网的第一个突破口。
会议室的挂钟指向六点,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三队来说,这场与暗网的较量,才刚刚吹响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