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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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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个少女又披着头发,面无表情的直直穿过班主任的视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的径直穿过班主任将班主任甩在身后。

我深吸了一口气,弯着唇角,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将眼里都盛满了虚假的笑意。

“廖老师早上好啊。”

我笑着,向背地里骂了无数次的班主任老师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

那老师并没有理我,稀疏的黑发杂乱的生长在头顶,给了人一种稀少的垂暮之感。只是瞥过我一眼,然后侧过头,又往前慢慢悠悠的走去。

我快步爬楼,将班主任远远的甩在身后,面上时不时露出鄙夷的神色。

“可能人就是一种有两面性的生物吧?想的说的和做的都不一样呢。”

我想起那个少女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早就已经没有了勇气来反驳那个少女的话语,只是在内心拿着“生活所迫”的可笑理由来搪塞自己。

今天是考试的日子,早晨窗外大雾四起,连一点温暖的阳光都没有撒下来。教室里一片安静,有人在睡觉,有人在默默看着书,有人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过的声音和徐徐微微的呼吸声。

我立了一本书挡住我的脸,眼神是不是瞥过同桌的那个少女的脸,很安静,白皙修长的手指静静的撑住小半张脸蛋,眼神不知道在看向哪里,似乎只是在默默出神而已。

我去看了一眼考室座位,我和她(上文所提到的少女)在同一个考室,我很开心又有点焦虑。

考试的铃声响起打破了早自习的宁静,尖锐的铃声划破安静的空气,混着男声女声热烈的交谈声,将教室里渲染一片哄闹氛围。

那个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提着背包往考室走去,马丁靴的靴子底部与大理石地面互相碰撞,发出哒哒的声响。

“蓝……”

我刚想叫那个少女的名字,少女却已经走进了楼道的拐角处不见身影。

我跑到考室,气喘吁吁的找着座位。

“凌璃,这里。”

短发的少女指了指身前的座位,将乌黑的头发绾过耳后。对我笑的很开心。

我坐在了短发少女前面的那个座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考号。

“谢谢。”

“不用谢。能帮到你我很开心。和你一个考室真的很幸运呢。”

“蓝琳也在呢。”

我瞥过斜上方看着窗外的那个少女,浅浅的微笑着。少女的视线却没有经过我,但至少避免了她发现我在看她的尴尬。

叶清似乎有点不开心。咬了咬下唇。

“可我不太喜欢她在。”

“为什么?”

“凌璃,为什么你……”

清脆的钟铃响打断了叶清的话语。

化学老师从门里进来,卷发披着,对着考桌前的蓝琳笑了笑。

“准备得怎么样?”

蓝琳也对化学老师笑了笑。俏皮的眨了眨眼。

“根本没有准备。”

化学老师似乎对蓝琳没有礼貌的话并没有生气。更像是一种习以为常。

“考不到满分提头来谢罪。”

“好。”

看着蓝琳对化学老师笑,和化学老师谈笑风生,心里竟然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嫉妒之感。

突然想代替化学老师,如果蓝琳微笑的东西是我就好了。

这次的化学试卷并不是很有难度,平均分都应该会在九十多分的样子。约莫四十五分钟过后我停了笔。我抬起头环顾了一周,发现蓝琳早就已经停了笔的样子,正趴着桌子上睡觉。化学老师也没有管她,只是轻轻将考室门关得紧闭。

“考完就睡也不怕被罚?”

叶清在我身后呢喃。

我想起校规第二百五十一条禁止提前交卷以及在考场睡觉。

“没关系的吧。”

我望着蓝琳那张只露出一半的脸,蓝琳睡着了过后,眼神更加肆无忌惮,也更加热烈。

身后有一股热烈的视线,我却没有发现。无论是眼中还是心中好像都只剩下阳光下那个熟睡的少女了。

就在考试结束前十分钟铃响的时候,少女睁开眼,撑起睡得疼痛的额头,揉了揉睡得惺忪的眼睛,将乌黑的长发往后绾了绾。

化学老师对少女微微笑了一下,少女弯着唇回应了一下。

然后偏过头,直直的盯着窗外,雾已经散了,洋洋洒洒的阳光透过窗户,格外的耀眼和温暖。

我突然有点想坐在窗边和那个少女同一横排的位置,这样,当她在看向窗外的时候,视线也会穿过我。

铃声响了。机械的女声说着“考试结束”。考场瞬间沸腾起来,安静的少女却和整个考室格格不入。化学老师收了试卷,和少女并排走了出去。

自从遇见那个少女,心底似乎被埋下了一颗情感的种子,随着和那个少女距离的靠近,那份情感逐渐壮大起来,种子迅速的发芽生长,枝繁叶茂起来。

“凌璃,一起走吧。”

我希望那个少女对我说这句话,可是她已经走了。

“好。”

我弯着唇,眼里露出点灿烂的笑意,心里却是遗憾和嫉妒的。

叶清似乎很开心,挽过我的手,将头都贴在了我身上。

我推了推叶清的头。

“我撑不住。”

我微笑着,眼里似乎有抱歉的情绪一样。

“那好吧。”

叶清似乎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很用力的拉着我的手。进门的时候我发现蓝琳(上文的那个少女)正在低头看一本书,那是我一个很喜欢的日本作家的早期作品。

她也喜欢吗?

叶清进门的时候特地将声响弄得很大,全班的眼神都直直的盯着我和叶清,除了她。叶清很得意洋洋,将十指相扣的手举得高了些。

她没有抬头,她毫不在意。

我看向低着头的那个少女,竟然那么希望她抬起头看见我和叶清十指相扣的手,撇一下嘴仿佛吃醋一样。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蓝琳看得很专心,头都没有抬过一下。

我有点失落,却又习以为常。

我在奢求什么呢?

“你喜欢东野圭吾吗?”

我抱着一点点的希冀向蓝琳搭话。

“不是很喜欢,我只是觉得推理小说很有意思。但是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讽刺小说呢。”

“那我觉得你可以会喜欢芥川龙之介。”

“是很喜欢。”

“我更喜欢东野圭吾。我喜欢《白夜行》。”

“没有看完。”

“那你一定要看看,很好看啊。”

“所有人都这么说吧?你也是曾经追逐潮流的一员吧?我更喜欢挑选,小众亦或者是大众,都可以。大众喜欢的,并非就是我所喜欢或者是适合我的。”

乌黑的发丝耷拉下来,挡住半只眼睛,眼神很平静,少女没再回答我,只是低头看书了。

“但是你又和完完全全跟随大众的人不一样。却又并非完完全全与众不同。”

她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很平静,可话语又不是那么平静。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块不重不轻的石头深深砸进我的心底,泛起苦涩的涟漪。

有反骨,可又妥协了。我到底算什么呢?

我也不愿意再向少女搭话,少女的每一句都深深的刺痛了我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吸引我。

“你真的好特立独行啊。”

我看着少女的脸,轻微感叹道。

少女却没有回我的话。

“可异类是会被孤立的。会溺死在孤独的深海里的。会被欺凌,甚至道难以挽回的地步的。”

“那我也不愿意成为麻木不仁的平庸或者愚蠢之辈。”

学校就像是一个小型社会,充满了各种各样不一样的氛围,而一旦融入不了那种氛围就会被氛围,氛围里的人所排斥,所孤立。氛围或者是氛围里的人把被排斥的那类人称为异类。而大多数异类会选择挤破脑袋,砸碎自己的反骨,一步一步的用着可笑或者滑稽或者堕落的行为来融入氛围,以求平安或者是远离孤独。

而这类“异类”,不,曾经是异类的人,也会逐渐变得和氛围里的人一样,不再突出,会变得平庸,甚至变得麻木和愚蠢。

当然,这是改变得比较彻底的异类。

也有的异类徘徊在氛围和异类的边界线,他们既觉得氛围里的某些事情恶心可却又不能做到去改变。这类异类应该叫做胆小鬼,心里想改变却又害怕受伤,被氛围所伤。

这样的异类,不是在失去自我的路上就是已经失去了自我了。

还有一种人,那是彻彻底底的异类,他们不屑,用普通人的话来说就是清高就是任性就是故作与众不同。而这种人,这种真正的异类,也绝不会屑于自己的风评或者是其他什么的东西,他们只想做自己所想所能,即使与众不同,被氛围排斥也无所谓。他们只为自己而活,不为他人,不为父母,不为分数或者是学校。而这样的人往往是与众不同的,优秀的。

成为这样的人,即使是被排斥都是美丽而缤纷的。几乎所有人都想成为最优秀的人,可大部分的人都害怕伤害,来自氛围,来自社会,来自现实。所以太多太多的人都选择了妥协,成为平庸的苟延残喘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用王尔德的话来说:“活着是珍贵的,大多数人只是存在,仅此而已。”

但那种彻彻底底的与众不同的被氛围排斥被称为“异类”的人,往往是真正活着的人。

我想像那样的活着,所以我被像玫瑰那样傲然的蓝琳所吸引。

毫无疑问,她就是那样的理想化的异类。

褪去客套,所有的想法都根据自己,所有的错误也自己承担。对氛围的污秽和残破鄙夷又不屑。那是与众不同的那是自由的理想化。勇敢又容易破碎的理想化。

“如果我所讨厌一样东西的话,那就远离那被我所讨厌的东西。如果一个人所讨厌我的话,那我就更要绽放给那个人看,让他或者是她自己远离我。”

我回想起蓝琳曾经对我说过话。那一次,我第一次觉得,蓝琳像盛开在鲜血和污秽里的血红玫瑰。

阳光洋洋洒洒,教室里哄闹一片,蓝琳就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就算听见,也懒得参与吧。

毕竟全都是没有意义的。没有必要的。

“凌璃,对答案吗?”

叶清将脸靠的很近,额前的碎发碰到了我的脸。

我拿出空白一片的试卷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

“那好吧。”

叶清似乎有点失落。

“你的视线可真炽热啊。”

“嗯?”

叶清抿着唇,暗暗的瞪了一眼安安静静看书的蓝琳。

我赶忙慌慌张张的把视线收了回来。蓝琳却没有发现。

我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蓝琳是个大笨蛋。

2.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悠悠的四处飘落,丝丝缕缕的暖晕灯光印在起雾的透明玻璃上。当最后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子从光秃秃的树枝间随着风掉落的时候,银杏叶带走了秋天的最后一缕的灿烂,告诉你冬天的即将到来。而纷扬的雪则是在诉说着冬季的来临。

蓝琳手中拿着一支开得正艳的鲜红的冬玫瑰,白皙修长的手指于灿灿开放的冬玫瑰相互映衬,交相辉映。

蓝琳将手中的冬玫瑰插进白色的透明玻璃瓶里,不高不低的水面反射着些漫漫散散的灯光。蓝琳起身走了出去。

我盯着冬玫瑰看,浓郁的玫瑰花香沁人心脾。蓝琳身上也总是会有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玫瑰都是那么漂亮和芳香的吗?

“凌璃。”

叶清跑了小半个教室,用着特别活泼的少女语气和我讲话。

“凌璃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我有点心不在焉,冬玫瑰的味道太像蓝琳身上的芳香气息了。

我一边和叶清心不在焉的说话,一边总是瞥过门口,看蓝琳有没有回来。我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我想知道冬玫瑰在哪里买的。

叶清似乎有点不高兴,撇了撇嘴。一下子将手边的透明玻璃瓶摔下去。

清脆的玻璃和地面相撞的声音,水声四溅。

“蓝琳的冬玫瑰……”

叶清似乎更不开心了。她将冬玫瑰踩得七零八碎,残骸四处片片飘散,还把蓝琳的书扔在了满是水的地面上。声音很响,也很刺耳。

叶清却毫无歉意,咬着牙似乎还不解气。

蓝琳从教室门口进来,看见了这幅残破的景象。

叶清没有道歉,她怎么可能道歉?有的人做了伤害别人的事,却理直气壮的毫无歉意的以为自己是正确的。

蓝琳也没有和她计较,只是蹲下身要将玻璃碎片和玫瑰残骸捡起来。

“胆小鬼。”

叶清似乎不屑的说了句胆小鬼。

就在蓝琳将手伸向碎玻璃片的时候,叶清猛的一脚踩了上去,稚嫩的手掌皮肤和尖锐的碎玻璃摩擦着,汩汩的鲜血从被玻璃划破的口子里流淌不停,将透明的玻璃染得鲜红。

“不要拿你那副虚伪的清高来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哗众取宠而已。虚伪的胆小鬼。你自己什么样子自己不清楚吗?就算穿得再怎么干净,再怎么衣冠楚楚,你还不是一个私生女,你妈妈还不是小三?小三的女儿永远都抬不起头。永远都只有被蹂躏的份儿。”

叶清故意说得很大声,所有人都听得见。

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蓝琳身上。嘈杂的议论声不断的侵蚀我的耳膜。

我现在只想将那只脚掰开,可我的手心却全是冷汗,我的腿也开始发软,眼眶也开始被酸涩的东西挤压,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我……我……

没有拯救她的勇气,失去得太久了那个名为勇气的东西。连着我的傲气,一起碎在了那个小巷子里。

蓝琳没有说话,很安静,连一丝一毫的面部表情也没有。只是用力的将叶清的脚起开了。然后举起那只满是鲜血的右手,血滴因为重力的作用一滴一滴往下坠落,和地板碰撞,发出滴答滴答的碰撞声。然后……

随着清脆的肉体碰撞的声音,蓝琳用那只鲜血淋漓的右手用力的打在了叶清的脸颊上,叶清的右边脸颊迅速留下了一个鲜血淋漓的,血滴正在哒哒往下掉的血红手印。

叶清大喊了一声,伴随着哭腔和强烈的脸颊部分火辣辣的疼痛感受。

声音刺破空气,冲击的耳膜。

“啊——”

叶清捂着半张脸,眼泪哗啦啦的流。

叶清被玩得不错的人带去医务室了。

“蓝琳你要不要……”

蓝琳却还是那副很无所谓的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从书包里拿出几卷绷带,熟练的迅速的将鲜血汩汩流淌的手包扎了起来。

只是挨了一个巴掌,叶清就哭得那么厉害,到底是有多疼?蓝琳的手被踩了那么久还有玻璃……那得有多疼……蓝琳却面无表情。就好像不痛一样。

接下来几天,蓝琳都没有来学校。

我盯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想念极了那股玫瑰花香。

叶清是校长的女儿,校长又是个爱女如命的人,得罪了叶清就等于得罪了校长。叶清娇贵又娇气,平时所有人都忍着她,向她妥协,不,是向她所代表的生活所妥协。

有些时候,人就是会向自己所得不到的金钱或权势妥协,向所谓自己所不能抗衡的“生活”妥协。

我想再见一次她,可能见不到吧,可我祈祷我还可以遇见她。

我回想起家长会的时候蓝琳在填表册的时候我恰好经过,我看见了那漂亮的字体上写的家庭地址。也许已经搬家了,也许我会记错,可我还是想试一试。哪怕能见一面就好,这次我真的不想再奢求什么了,让我见见她吧。

思念宛如勒在心口长满荆棘藤蔓的玫瑰,随着思念的加深,愈勒愈紧,愈加疼痛。可玫瑰的芳香又难以让人停止去思念。

放学后我快步跑了出去。为了防止很晚到家,我跑的飞快。

阳光洋洋洒洒,风过发梢。白色的长方形建筑鳞次栉比,漫漫阳光倾洒将白色染得温暖。

应该就是这儿吧。

我敲敲门,咚咚的敲门声混杂着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袭击着我的耳膜。

没有咔嚓的开门声和咚咚的脚步声。

明明已经预料到的结果却还是深感失望。

可能有了希望后的绝望才更痛苦吧。

我低着头慢慢往回走,我走的很慢,人可能就是因为得不到奇迹而渴望奇迹的发生吧。

但那个奇迹没有发生。

“凌璃?”

血红的太阳漫漫散散的倾洒着炙热无比的阳光,连一丝一缕的风都没有。蓝琳挺直了背直直的站立在宽阔无人的街道转角处,阳光和她交相辉映,显得很漂亮,很温暖。她偏过头看向我,眼睛里全是温暖的光。

不知道是绝望后的希望让人倍感激动,还是那短暂几天的深刻思念的原因,我跑过去紧紧的拥抱了她。

蓝琳似乎也没有排斥,只是静静的任由我抱着。黑发微微飘散着,擦过我的脸很痒。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眼泪已经从眼眶里夺眶而出,夹带着那些复杂又深刻的情感倾泻而出。

我猛的松开蓝琳。

“对不起……”

“没关系。”

蓝琳似乎对我的行为并不介意。她将大拇指轻轻的划过我的眼角。

“怎么哭了?”

她浅浅的笑着,阳光映射下格外的温柔。

“没…没事。”

“那好吧。你来找我吗?”

我点了点头。

“那进去坐坐吧。”

蓝琳拉过我的手腕,被踩踏的那只手已经好了很多了。很温暖。那种让我一直想溺死在里面的温暖。

肌肤的碰触,哪怕只是手心,都能感受到那极致的温暖。

蓝琳打开门,映入眼眶的简洁样子,几张椅子和一张桌子,和一个蓝色的双人沙发对着电视机。窗户洋洋洒洒的透过阳光照在窗边的桌子上。门口的鞋柜上摆着一张照片,看侧脸应该是蓝琳,只不过是短头发的样子,身后还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蓝琳在对那个人笑。

“有点简单,不过我很喜欢。想喝点什么吗?”

“热水就好了。”

“好。”

蓝琳去给我接了一杯热水,放了几颗糖在里面,杯子是加水会显色的马克杯。图画上印着《文豪野犬》里的日本诗人中原中也的动漫形象。

“你比较喜欢甜的吧,喝白开水没味道啦。嗯…因为家里不经常有人来就没有准备给客人的被子,所以将就下用我的喽。”

她将杯子递给我,我接过杯子。

“小心烫。”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很甜,但不是很腻。手指不断摩擦着杯壁。

“对了,找我什么事?”

“你没事吧?”

“没事。手已经快好了。”

“你会走吗?”

蓝琳弯着唇笑了笑。身体前倾靠近了我。

眼前就是那张梦寐以求的脸。

“你希望我走吗?”

“不……不希望……”

浓郁的玫瑰花香充满了我的鼻腔,那种甜腻的香气裹挟着我,思想开始往莺莺燕燕的方面跑……

“那……”

蓝琳断句断的很意味深长。可我理解到了。

“我…我只是……”

“只是向生活妥协了对吗?凌璃。”

蓝琳起身离我远了一点。空气突然就变得冰凉和清澈。

“对不起……”

“没关系。毕竟,有些时候连玫瑰也想做大树庇佑下的荒草。”

蓝琳弯着唇笑了笑,在阳光下眨着眼睛。

“如果想来就来吧。”

3.几颗亮星孤零零的点缀在夜空散发出冰凉的光芒。

傍晚时分,漫漫洒洒的雾从窗外逐渐蔓延,将整个小巷子笼罩着一片灰蒙蒙的阴影里。只有破旧的昏黄路灯随风吱嘎吱嘎的响,投射着些昏暗的微不足道的灯光。狗吠声尖锐的刺破了空气冲击着脆弱不堪的耳膜。肩角和脖颈上黑漆漆的纹身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高大的一片黑色身影挡住了仅有的光,黑暗笼罩了……

“凌璃,为什么不救我呢?”

我看不清那张脸,只看见漆黑的发丝被抓起,巨大的撕扯声音听起来痛苦无比。

我无力的哭了起来。

“碰——”

巨大的关门声音将我吵醒。我猛的清醒过来,眼里还有那个噩梦的余韵。

我不再想去回忆,去回想,那个不仅仅是梦的痛苦现实。

那个毁了我半生的痛苦夜晚。

手心里全是冷汗,手指紧紧的抓住床单。

即使是梦,我也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向生活妥协了是吗?”

蓝琳看起来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却一下子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疼痛得迸溅出淋淋的鲜血。

“是啊,胆小了,低头了,妥协了。”

我靠在被粉刷得感觉的白墙上,梦呓般回答道。

当我跨进教室门口的时候,叶清站在讲台前似乎不怎么开心,那张娇气任性的脸上没什么好颜色,嘴唇抿成一条线。

蓝琳穿了条白色的裙子,迸溅的色彩洋洋洒洒的在裙子上肆意延伸,就像迸溅在墙壁上的鲜血。蓝琳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她的母亲穿着白色的医生外套,外套上夹了工作证,本市最好的医院的心脏外科的主治医生。蓝琳和她妈妈很像,特别是眼睛,都那么平静,宛若死去的深海。蓝琳也没有和她母亲过多的交流,她母亲也似乎终于无话可说了,留下几句干瘪瘪的问候就匆匆离开了。

“很抱歉。”

蓝琳母亲走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我。

“没关系。”

我抬头扬起一个微笑,眼神和蓝琳母亲的视线相撞。

毫无生机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漂亮皮囊下已经枯竭了的绝望灵魂的眼神。

很漂亮,很平静,就像华丽的镜子反射着些冰凉光芒,如同死水一样的绝望的平静。

过目不忘,那张漂亮又毫无生气的脸。我突然理解到蓝琳为什么总是那么安静和平静了。就像麻木了痛觉神经一样的平静。

“你前几天为什么没有来啊?”

“养伤。”

“哦。现在好了?”

“嗯。”

“太好了,我还以为……”

“会被退学吗?”

“嗯……”

“有的人拿着金钱和权利做装饰,假装自己是踩死蚂蚁的大象。”

我盯着那张脸,平静的,与众不同的,漂亮的脸。

叶清盯着蓝琳的脸狠狠的瞪了一眼。蓝琳却没有看她。就好像没有感受到一样。那种嫉妒到疯的视线。

“凌璃,放学后一起走好不好?我想带你见证一个瞬间。好不好?求你了。”

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息。我不想答应,我感觉会发生什么。可是……

“像你这种人就算骨头再硬,再傲,也绝对抵不过资本的洪流。”

仿佛坠入了深深的黑暗里,绝望的气息侵蚀着所有的感官。回忆里的人还在心里绝望的求救,窒息的话语还在心底绝望的响起。

“好。”

我答应了叶清。叶清似乎很开心。

“那一定不要失约哦。”

放学铃声响起,叶清就拉着我跑出了教室,踏上宽阔的平整道路。

叶清一个劲儿拉着我走,偏离了原本的方向。景物变得有点熟悉,那垂柳凄凄凉凉的光秃秃的垂落。

傍晚时分竟然开始起雾,能见度猛然降低。叶清似乎很期待什么。

路灯吱嘎吱嘎的轻响,那条小巷子像黑漆漆的无尽头的黑洞。

“这是去蓝琳家的路……”

“她告诉你的吗?”

我刚想否定。就被叶清一下子拉进一个隐蔽的树丛里,透过繁密的树叶间的空隙,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那条黑漆漆的小巷子。

“凌璃为什么会喜欢蓝琳呢?”

“我……”

叶清猛的将我的嘴捂住了。

蓝琳从那条小巷子经过。昏昏欲睡的灯光照在那张毫无情绪的脸上既然有点落寞。

四五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住了蓝琳,漆黑的身影将蓝琳笼罩。

“你想……干什么……”

我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眼泪从眼眶夺眶而出。

“她到底哪好了?是喜欢她很傲吗?你说,在那种情况下她还会傲吗?会不会在窒息的痛苦下低头认错?”

“别……不要……会毁了她的……”

我是声音颤抖着,全身就像坠入冰窖一般冷得发抖。

我不要,我不要她像我一样的绝望。

白色的医院天花板那么空洞,消毒水的味道一点一点的麻木着鼻腔。

一点一滴的绝望累计起来,逐渐形成最不可挽回的绝望。

那天天气冷得发凉,明明是盛夏时期,却又苦又冷,只有几颗孤零零的星星点缀在漆黑一片的夜空里,雾也奇异的在傍晚腾腾而起,将宽阔的道路笼罩得什么都看不清。昏黄的路灯吱嘎吱嘎的响。

我害怕的躲进墙角深处,棍棒的击打肉体的声音不断从耳边传来。那个短发的女孩将我护在身下,大片大片的血迹迸溅在墙上,染红女孩的白裙。我抛弃少女无助的躲在墙角,我的骨头被打断。少女向我伸出手,可我却没有救她。

“还傲吗?”

“不……不……敢……了……”

我在医院醒来,空洞地望着被被粉刷成白色的天花板,不敢再去回想。

就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转了学,也没有了那个短发少女的消息。我甚至已经记不清那个少女的脸。可我深深的记得。她爬向我的时候,沾满了淋淋鲜血的手指伸向我,问我。

“凌璃,为什么不救我呢?”

我低下头不愿意面对。泪珠止不住像线一样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我听到了撕扯摩擦的声音,尖锐的棍棒武器砸在身体上时,伴随着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

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连空气都开始变得布满血腥味。

“怎么可能……”

叶清似乎很惊讶。

我抬头看了一眼。

蓝琳将那几个人带来的棍子随手丢在一旁,金属制成的棍子和坚硬的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蓝琳的头发扬扬飞舞,指骨上还有血滴往下滴。蓝琳冷着脸,瞥过一眼我和叶清所在的草丛,跨过那几个被打到重伤的混混一样的高大男人径直离开了。雾太大很快就看不见蓝琳的身影了。

第二天早晨,雾散了,太阳出来得特别早,洋洋洒洒的阳光一下子就将空气染得温暖。

蓝琳穿着校服,蓝白相间的外套里面配了间白衬衫,手上抱着一副画,画面上是一个穿白裙的女生跳进了海里,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海面即将熄灭的光。

“你……没事吧?”

蓝琳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人……是……”

“嗯。叶清雇的,我知道啊。”

“你看见了?”

“嗯,我看见了。”

“凌璃,为什么不救我呢?”

眼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眼眶里夺眶而出。胸口突然难以想象的闷,心口随着呼吸一抽一抽的疼。

“凌璃,为什么不救我呢?”

我仿佛坠入深海,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了。我想不起来那个少女的脸,可少女的声音却回荡在我的脑海里。

我抱着头冲进了厕所了,关上厕所门,失声痛哭起来。

“凌……”

蓝琳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转身走了。朝愈加遥远的方向走去。

叶清呼吸愈加沉重,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昨天所看到的。即使凌璃不想面对,可自己却是饶有兴趣的看那个讨厌的女人被毁掉的啊。

那个看起来毫无生气的女人,一拳头砸在了那个为首的高大男人的脸上,不仅仅是速度极快,连力量也很足,一拳就把那个男人砸出了鲜血,就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一样。在短时间内,就快速的解决了那些比她身材粗壮好几倍的男人。

“那个女人……为什么……会?”

“会什么?”

蓝琳弯着唇对叶清笑着,眼神直勾勾的和叶清对视。叶清的眼里全是恐惧……

叶清想大喊着求救,却发现自己走错了路,那条路通往附近蓝琳的家,而自己目前所深处的位置,正是那条小巷子。

蓝琳暴力的捂着叶清的嘴,手中的某样东西闪着银色的金属光芒……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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