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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围城与尘封的账簿

在猪场的这些年

派出所询问室的灯光苍白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意味。夏曦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水。她身上穿着干净但略显宽大的畜牧站备用工装,脸上的擦伤被简单处理过,贴着一小块纱布。琥珀安静地伏在她脚边,小脑袋搁在她沾着干涸泥点的胶鞋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安全感。

对面坐着张所和另一位负责记录的年轻民警。气氛严肃而凝重。

“夏曦同志,请再详细描述一遍,昨天下午在石坳子村后山断崖处,你和那个绰号‘刀疤’的男子的冲突全过程。每一个细节,尤其是你最后用定位仪砸向他以及他坠崖的瞬间。”张所的声音平稳,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夏曦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指尖冰凉。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早已在脑海中回放过无数次的场景,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从暴雨中艰难跋涉发现证据被毁,到琥珀示警发现刀疤脸,再到被逼到断崖边的绝望对峙,以及琥珀扑咬、她情急之下用定位仪反击、刀疤脸意外坠崖……她的声音起初有些干涩发颤,但随着叙述深入,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她没有回避自己的恐惧,也没有夸大对方的凶残,只是力求客观还原事实。

“……定位仪砸在他鼻梁上,他惨叫一声,匕首掉了,然后他捂着鼻子后退……脚下被泥水滑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就……就掉下去了。”夏曦的喉咙有些发紧,坠崖前那张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再次清晰地浮现,“我……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当时只是想阻止他靠近,只想保护自己和琥珀……”

“你确认他没有攻击你的意图在先?比如,他是否明确用言语或动作威胁要杀害你?”张所追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拿出了刀!他当时离我只有几步远,他说‘弄死你和你的狗’!他还用刀指着琥珀!陈姐可以证明,刀疤脸当时手持凶器!”夏曦情绪有些激动,琥珀也仿佛感受到她的焦灼,不安地呜咽了一声。

“那把匕首呢?”张所看向夏曦带来的背包。

“在这里。”夏曦从背包底层取出用证物袋封好的匕首。冰冷的刀锋在灯光下泛着幽光,刀柄上还残留着泥污和一丝暗褐色的、可能是刀疤脸的血迹。“这是我后来在泥地里捡到的。还有相机,”她又拿出相机,“里面有昨天发现农药瓶碎片时拍的照片,虽然证据被毁了,但照片还在。”

张所接过证物袋和相机,仔细看了看,递给旁边的民警:“小刘,做好登记封存。照片马上导出来备份。”

他转向夏曦,神情略微缓和:“夏曦同志,你的陈述和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基本吻合。根据初步判断,你的行为在那种极端危险的情况下,具有明显的防卫性质。至于刀疤脸坠崖的结果,是否属于防卫过当,还需要结合法医对现场的勘验结果以及……是否找到他的尸体来综合判定。目前暴雨导致山洪,断崖下方情况复杂危险,搜救工作暂时无法展开。”

夏曦的心沉了沉。找不到尸体,就意味着悬在头顶的剑永远不会消失。赵老五随时可以用这个理由发难。

“张所,刀疤脸是赵老五的人!他亲口承认了!还有那个开面包车撞我们的人,肯定也是赵老五指使的!他们就是想阻止我们拿到农药桶的证据,想杀人灭口!”夏曦急切地说道。

“赵老五那边,我们已经在调查。”张所表情严肃,“但他很狡猾,目前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指使刀疤脸行凶或制造车祸。他完全可以说刀疤脸是私自行动,甚至反咬一口说你诬陷。至于农药桶碎片被毁,他更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所以,你提供的照片,还有李老蔫家的证词,就尤为关键!我们会以涉嫌寻衅滋事、故意毁坏财物、暴力胁迫等罪名传唤赵老五。但想钉死他,还需要更硬的证据链条,尤其是能证明他长期非法处置危险农药、或者直接指使他人犯罪的证据!”

张所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夏曦心头。她明白,扳倒赵老五这种盘踞地方多年的恶霸,绝非易事。光凭一腔热血和眼前的证据,还远远不够。

“我明白。”夏曦的声音有些低沉,但眼神并未熄灭,“我会全力配合调查。还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赵老五在村里威胁李叔家时,曾说过‘我的人呢’‘你害死了我的人’,这算不算他承认刀疤脸是他的人?”

“算!这很重要!”张所眼睛一亮,“我们会记录在案,作为他知情甚至可能指使的重要旁证。你做得很好,夏曦同志,关键时刻很冷静,也懂得保护证据。”

笔录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当夏曦抱着琥珀,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派出所时,已是深夜。雨虽然停了,但空气湿冷,地面泥泞不堪。王建军那辆沾满泥浆的吉普车就停在门口,车灯亮着,像黑暗中的灯塔。

陈姐坐在副驾驶,腿上裹着厚厚的毯子,脸色依旧苍白,但看到夏曦出来,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王建军靠在车门上抽烟,烟雾在湿冷的空气中袅袅升起,看到夏曦,他掐灭了烟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拉开了后座车门。

“陈姐!你的腿……”夏曦坐进车里,担忧地看着陈姐肿胀的小腿。

“没事,骨头没伤着,就是扭伤拉伤得厉害,得养一阵子了。”陈姐故作轻松地笑笑,伸手摸了摸夏曦的头,“你吓坏了吧?张所怎么说?”

夏曦将询问的情况和自己的担忧简单说了一遍。车内气氛有些沉重。

王建军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地开口:“赵老五,不会就这么算了。派出所传唤他,只会让他更疯狂。他丢了人,还可能折了刀疤(如果真死了),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他不敢明着对抗派出所,但暗地里,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

他透过后视镜,目光深沉地看着夏曦:“夏曦,你这次是真的把他得罪死了。不光是你,陈姐,还有李叔家,甚至咱们畜牧站,都可能被他盯上。往后的日子,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夏曦抱紧了怀里的琥珀,小家伙温暖的体温也无法驱散她心底升起的寒意。她知道王建军说的是事实。赵老五的报复,就像悬在头顶的阴云,随时可能化作雷霆暴雨。

“站长,我不怕。”夏曦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我既然选择了留下来,选择了这份工作,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赵老五这种人,如果没人站出来,只会让他更加无法无天,祸害更多的人!李叔家的牛差点死了,他自己也被气得晕倒,还有那些可能被随意丢弃的农药桶,不知道还会害死多少牲口,甚至可能污染水源……我们不能退!”

陈姐握住了夏曦冰凉的手,用力捏了捏:“说得好!小夏,我们支持你!老话说得好,邪不压正!他赵老五再横,还能大过法去?”

王建军看着后视镜里两张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尤其是夏曦那双清澈却不再天真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他猛吸一口气,重重踩下油门:“好!那就干!回站里!”

吉普车碾过泥泞的道路,驶向石桥镇畜牧站。夜已深,小镇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压泥水的声音。

然而,当吉普车拐过通往畜牧站的最后一个弯道时,车灯照亮的前方景象,让车内的三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畜牧站那破旧的小院,竟然被围住了!

院墙外围着七八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看不清面目,但个个身形壮硕,手里似乎还拿着棍棒之类的家伙。他们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群黑暗中蛰伏的恶狼,将畜牧站唯一的出入口堵得严严实实!院门紧闭着,里面没有灯光,死寂一片,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抑。

“操!”王建军猛地踩下刹车,吉普车在泥地里滑行了一小段才停住。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怒火熊熊燃烧,“赵老五!你他妈真敢!”

“怎么办?”陈姐也紧张起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车门内侧,那里常年放着一根撬棍。

夏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抱紧琥珀的手心全是冷汗。她没想到,赵老五的反扑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嚣张!竟然敢直接派人围堵国家事业单位!

“报警!立刻报警!”夏曦急声道,掏出手机。

“没信号!这鬼地方一到雨天信号就弱!”王建军看了一眼自己同样显示无信号的手机屏幕,脸色更加难看。这显然是对方精心挑选的时间和地点!

“那怎么办?冲过去?”陈姐看着外面那些人影,声音带着一丝决绝。

“不行!他们人多,还带着家伙!硬闯太危险!”王建军立刻否决。他脑子飞快转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把车灯关了!”他低喝一声,率先关掉了吉普车的大灯。车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仪表盘发出微弱的荧光。

借着微弱的月光和远处镇子零星的灯火,可以勉强看清那些围堵的人似乎也有些骚动,显然被突然出现的吉普车惊扰了。

“不能坐以待毙……”王建军低声自语,目光投向畜牧站后面那片黑黢黢的、紧挨着山脚的荒地。那里有一条极其隐蔽、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路,可以绕到畜牧站的后墙根下。那是他年轻时为了抄近道去后山巡林,硬生生踩出来的路,连站里的人都很少知道。

“夏曦,陈姐,你们听我说。”王建军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下车,想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俩,带着琥珀,从后面那片荒地绕过去!记住那条我告诉过你的小路,夏曦?”他看向夏曦。

夏曦心头一震,那条隐蔽的小路,王建军确实在闲聊时跟她提过一嘴,说那是他年轻时的“秘密通道”。她用力点头:“记得!”

“好!你们悄悄绕到后墙根,那里有个放杂物的破棚子,棚子后面墙根下,第三块砖是松动的,里面……藏着一把备用钥匙。”王建军语速极快,“拿到钥匙,打开后门,立刻进屋!把门反锁!然后,想办法联系外面!座机在办公室!如果电话线也被掐了……就想别的办法!保护好自己!”

“不行!站长,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夏曦急道。

“听我的!”王建军低吼一声,眼神如炬,“他们目标主要是我和你!陈姐腿伤了,你带着相机证据!你们进去最重要!我有办法脱身!”他不由分说,从座位底下摸出那根沉重的撬棍,推开车门,“记住!拿到钥匙,进屋,锁门!别管我!”

说完,他高大的身影敏捷地滑下车,像一头矫健的黑豹,迅速隐没在路旁的树影里。

“站长……”夏曦的心揪紧了,眼眶发热。

“走!听他的!”陈姐当机立断,忍着腿痛,推开车门,“夏曦,扶我一把!快!”

夏曦不敢再犹豫,抱起琥珀,搀扶着陈姐,两人借着吉普车车体的掩护,迅速而无声地溜下车,猫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那片荒草丛生的野地。

冰冷湿滑的野草刮擦着她们的裤腿,荆棘拉扯着衣服。陈姐每走一步都疼得直抽冷气,但咬着牙一声不吭。夏曦一手抱着琥珀,一手用力搀扶着她,紧张得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前院方向的动静。

“在那!吉普车里的人下来了!”前院方向隐约传来一声粗嘎的叫喊。

“王建军呢?别让他跑了!”

“抓住那个女的!还有那个瘸子!”

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显然是王建军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夏曦和陈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更加拼命地在荒草丛中跋涉。终于,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对方向的直觉,夏曦找到了那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狭窄小径。两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沿着小路爬行,终于摸到了畜牧站后墙根下那个破败的杂物棚。

棚子里堆满了废弃的农具和杂物,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夏曦按照王建军的指示,摸索到后墙根下。冰冷的砖墙粗糙硌手。她数着砖块,一、二、三……果然,第三块砖有些松动!她用力抠住边缘,指甲都快要掰断,终于将那半块砖头抽了出来!

一个生锈的铁皮小盒子静静地躺在墙洞里!

夏曦颤抖着手打开盒子,一把黄铜色的旧钥匙静静地躺在里面!她一把抓过钥匙,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找到了!”她压低声音,充满欣喜。

就在这时!

“砰!砰!”前院方向突然传来两声沉闷的、像是重物撞击的声音!紧接着是几声愤怒的咆哮和混乱的叫骂!

“站长!”夏曦和陈姐脸色剧变!王建军出事了!

“快!开门!”陈姐强忍着恐惧和腿痛,催促道。

夏曦不再迟疑,摸索到后门(那是一扇非常不起眼的、几乎和墙融为一体的旧木门),颤抖着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后院显得格外清晰。

门开了!

两人几乎是扑进了屋里,反手将门死死关上,插上门栓!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和牲畜饲料的味道,此刻却让她们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短暂的安心。

“呜……”琥珀在夏曦怀里不安地扭动。

“快!去办公室!打电话!”陈姐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痛楚。

夏曦摸索着墙壁,凭着记忆,搀扶着陈姐,跌跌撞撞地穿过走廊,冲向办公室。黑暗中,她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膝盖传来一阵剧痛,但她顾不上,只想快点摸到电话。

终于,她摸到了那张熟悉的办公桌,摸到了冰冷的电话机!

她一把抓起听筒——

没有声音!

一片死寂!

“电话线……被掐了!”陈姐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夏曦的心瞬间沉入冰窟!唯一的对外联系,被切断了!前院的打斗声似乎更加激烈了,夹杂着王建军的怒吼和那些人的叫骂!怎么办?!

“相机!夏曦!相机!”陈姐突然抓住夏曦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我记得你的相机有无线传输功能!虽然这里信号弱,但试试!把农药瓶的照片,还有……还有我们现在的处境,想办法传出去!传给王站长之前联系的县中心站的人!或者……或者直接报警!试试看!”

绝境中的一丝微光!

夏曦立刻反应过来!她迅速从背包里掏出相机,开机。屏幕的微光在黑暗中亮起,映照着她苍白却充满希望的脸。她手指颤抖着,快速操作着菜单,找到了无线传输选项。信号格微弱地闪烁着,只有可怜的一格!而且极不稳定!

“信号太弱了……传输速度会很慢,而且随时可能中断……”夏曦的心悬着。

“试试!必须试试!挑最关键的照片!快!”陈姐催促道,一边紧张地听着前院的动静。

夏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快速翻看着昨天拍的照片,选出了三张最清晰、最能证明农药瓶碎片和泄露痕迹的。然后,她尝试连接自己手机的热点(手机在屋里终于有了微弱的信号),再将照片通过邮件发送给县中心站的站长——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最快引起重视的联系人!邮件主题她只打了几个字:“紧急!石桥站遭围困!证据!求救!”

进度条缓慢地移动着,如同蜗牛爬行。1%……2%……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前院传来的打斗声和叫骂声越来越清晰,似乎已经逼近了办公室所在的这排房子!

“快点!再快点啊!”夏曦盯着那缓慢蠕动的进度条,急得手心全是汗。

突然!

“砰!!!”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门板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在里面!妈的!把门撞开!”外面传来粗暴的吼声和更加猛烈的撞门声!

“夏曦!照片!”陈姐脸色煞白,猛地将旁边的档案柜用力推向门口,试图阻挡!

“快了!还差一点!”夏曦看着进度条卡在98%,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轰!”又是一次猛烈的撞击!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裂开了一道缝隙!

琥珀对着门口疯狂地吠叫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一声微弱的提示音!

发送成功!

夏曦如同虚脱一般,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但巨大的希望瞬间充盈心间!她成功了!

“门要开了!陈姐,快躲开!”夏曦尖叫着,一把拉住想继续推柜子的陈姐,两人踉跄着退到墙角,夏曦将陈姐护在身后,顺手抄起了桌上一个沉重的铁制台历架!琥珀也龇着牙,挡在她们身前,发出低沉的咆哮!

“哐当——!!!”

办公室的门,终于被彻底撞开!碎裂的木屑飞溅!几个凶神恶煞、手持棍棒的身影,如同恶鬼般,涌入了这狭小的空间!手电筒刺目的光柱瞬间打在夏曦和陈姐脸上,让她们几乎睁不开眼!

为首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狞笑着看着缩在墙角、如同待宰羔羊的两人一狗:“跑啊?接着跑啊?臭娘们,害死我们兄弟,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们!”他抡起手中的木棍,就要上前!

就在这绝望时刻!

“呜哇——呜哇——呜哇——!!!”

尖锐刺耳、划破夜空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般骤然响起!而且不止一辆!听声音,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畜牧站的方向疾驰而来!

冲进来的几个打手脸色瞬间大变!

“妈的!条子怎么来得这么快?!”为首那人又惊又怒。

“老大!怎么办?!”

“撤!快撤!”那为首的打手当机立断,也顾不上夏曦她们了,转身就往外跑!其他人也如同惊弓之鸟,慌忙跟着往外涌!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已经隐约穿透窗户,照亮了办公室内狼藉的地面和夏曦、陈姐劫后余生、苍白的脸。

夏曦手中的铁制台历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是后怕,是庆幸,是绝处逢生的巨大冲击。怀里的相机,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琥珀跑过来,舔舐着她脸上的泪水和冷汗。

陈姐也瘫软地坐在地上,捂着剧痛的小腿,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得救了……得救了……”

警笛声在畜牧站门口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威严的呵斥声和打手们惊慌的求饶声……

夏曦挣扎着站起来,搀扶起陈姐。她们互相支撑着,一步一步,走向门口那象征着安全和公道的、越来越近的警灯光芒。

然而,当她们走到办公室门口,借着警灯的光芒看向前院时,心再次揪紧了!

院子里一片狼藉。几个打手被民警迅速控制住,按倒在地。而王建军,正被两名民警搀扶着,靠坐在院墙根下!他额角流着血,染红了半边脸颊,嘴角也破了,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烂,一只手臂不自然地垂着,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直直地看向夏曦和陈姐的方向,看到她们平安无事,那紧绷的嘴角,才终于扯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释然的弧度。

“站长!”夏曦和陈姐失声喊道,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王建军看着她们跑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费力地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指了指院子中央,被撞翻在地、一片狼藉的档案柜旁边——一个沾满了泥污、被踩扁了的、印着模糊褪色字迹的硬壳旧账簿,静静地躺在那里。那是刚才混乱中被撞翻柜子掉出来的。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苦,有释然,还有一丝……尘埃落定的决绝。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民警和赶来的医护人员将他抬上担架。

夏曦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个沾满泥污的旧账簿上。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那本被王建军如此在意、在生死关头也要指给她看的旧账簿里,藏着的东西,或许比农药瓶碎片,更能成为击垮赵老五的致命武器!那是被岁月尘封的、足以掀翻一切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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