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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情根深种·下篇

TNT:魁杓

上京的消息总是不胫而走,更何况一朝名宰是断袖,妄要同当朝将军成婚此等丑闻,不仅朝堂上臣子故意疏离,更有甚者将贺峻霖的身世、以及他曾做过戏子,反反复复拿出来鞭笞议论。

从来只说贺峻霖如何德不配位、痴人说梦,闹得沸沸扬扬。

刘耀文是从张极听说这事,风风火火跑去找丁程鑫,敖子逸见他冒冒失失,又是一顿批评。等他说完,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倒像是他大惊小怪。

自从他见过一次宋亚轩,整个人兴致高涨不少,不过小心收敛起来,不敢在丁程鑫面前蹦跶,怕又被敖子逸狠狠教训一顿。

但在这两个人精面前,实在是藏的拙劣,不过看破不说破。

“你去找过贺儿了。”刘耀文悻悻离开,也不用猜,丁程鑫就知道敖子逸会做什么。

敖子逸也不否认,只说:“不过跟他说日后打算,下了江南,就顾不得他这边了。”

“他如今也是有主的人,你倒不怕人家把你打出来。”就像对方肚子里的寄生虫,丁程鑫对敖子逸的了解一如他对自己。

敖子逸这个人,说好听点桀骜、不羁,说难听点,不管做什么永远都只走非常道,这世上除丁程鑫外,大概也没第二个人能摸得清楚他的路数。

兖谷和机关阁浮浮沉沉这么多年,深根蒂固,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兖谷都未能避免被拖入各路纷争中,而机关阁仍覆盂安稳,便可见敖子逸能力卓绝。

不过,敖子逸与丁程鑫都是一种人,虽身处纷争却又远避纷争,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靠这谋生牟利,立足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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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自己蛰伏这么多年,如今他也算达成所愿了。”丁程鑫评价道。

他是亲眼看着贺峻霖走进京城名利场的,当时没拦过,到今天也不会阻拦。很多道理,贺峻霖明白,看得比丁程鑫他们甚至要更透彻,他能做到这一步,说明这步他非走不可。

越是胆小的人,旁人给的期望越小,最后做的结果也就更叫人出乎意料。

敖子逸说:“达成所愿便是将自已的一辈子搭在旁人身上。”

丁程鑫听他这般说,倒是笑了:“你啊,只会说他,你不也是一样,总把我的一生当成你的来过。”

“你我与他们何同?自幼相伴,一同拜师学艺,执剑走过天涯,也立刀杀过人,一起长大的情分,又怎是其他人可比?”

细微的响动传到屋内人的耳里,俩人却是不变颜色地继续说话。

“你我情分,确实不同,可贺儿对浩翔的情分,也非你我能料想。”

丁程鑫虽知他故意说的这番话,但句句属实,无可挑剔指摘,便顺着他往下。

“你啊,也是永远把话说的那样绝对难听,贺儿他难道不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关心便是关心,说出来还怕他笑你不成。”

要说敖子逸不会出手相帮,丁程鑫是绝不相信的,不过是永远把丑话说在前头,办成了他也不稀罕那个功劳,没办成也不至于在人前丢面子,叫人失望。

敖子逸既不承认也不否决,彼此了解秉性,在丁程鑫面前也不必装模作样。

“待贺儿和浩翔的事定下,我们就启程回江南。”这不是询问,而是绝对句,门外人心中又是一恸。

丁程鑫淡然回:“听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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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子逸也没多留,出去没多会,马嘉祺便从外头进来,是刻意腾出地给他们。

“你怎也跟耀文儿似的,学会听墙角了。”丁程鑫笑他。

马嘉祺神色自若,自然坐在榻沿:“你与三爷说话,不好打断。”

丁程鑫说:“也不是什么要事,你在也没太大关系。”

“还是有的。”马嘉祺说。

他心里永远都有一杆秤,永远都将事情掂量得明明白白,可这世间多少事多少人,又真的能分得清清楚楚呢?

敖子逸与丁程鑫不能,丁程鑫和马嘉祺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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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事,想征求你的意见。”丁程鑫打破沉默,最近他和马嘉祺时常这样,莫名其妙陷入诡异的沉静。

马嘉祺问:“何事?”

“亚轩在宫中已有月余,如今上京形势多变,且他身份特殊,早些接回才好。”

这不是丁程鑫第一次同马嘉祺说宋亚轩的事情,但却是第一次跟他提接回宋亚轩。

马嘉祺说:“是该接回来的。”

“亚轩这孩子讨人喜欢,皇帝对他既有心,你怕是也未必能顺利接回他。”

敖子逸这几日陆陆续续跟他讲了些朝堂上的事,张真源可不是曾经那个好糊弄的小皇帝了,马嘉祺和他之间的关系特殊,从他手上要人,只怕还难些。

“亚轩的事你也不必过于烦忧,敖三会把这件事办好。”丁程鑫就是在病榻上,做事也还是干净利落,只是这样的人,没有天下心,对如今世道却是浪费了。

“好。”马嘉祺回的简单,其实猜到了丁程鑫的意思,可宋亚轩毕竟是他养大的。

丁程鑫虽知他不想,可该说的还是要说:“嘉祺,上京动荡如此,兖谷也未必能保全他,光是亚轩的身份,在这些人的算计中难保不会被暴露利用。机关阁远在江南,明哲保身已久,或许那里会更适合他。”

马嘉祺带着宋亚轩四处云游,不定居所,身无长物,就算有一日他的身世被揭穿,也能叫人抓不住踪迹。

只宋亚轩这个名字,要是没有人刻意循着去查,在他人眼里也不过是个被遗弃又被马嘉祺养大的平凡少年。

可上京一日未定,宋亚轩的安危就无人能保证,随丁程鑫去往江南,或许是会比待在上京要更安稳。

“去江南的事,还是等亚轩回来,问过意愿再说吧。”

还是不舍。

同是养孩子的人,知他心境,丁程鑫也不紧逼他非得现在答应。

又是静默,马嘉祺不找话题,丁程鑫便也没什么好说。离别在即,一个不会挽留,另一个也不会留下,说得越多,也只会给对方无疾的挂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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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相他和将军…真的…”马嘉祺不知该说什么,可什么都不说,整间屋子又莫名空荡。

丁程鑫知他想问什么,也不拐弯抹角:“他们早年相识,意外分离,如今重逢是缘分未断,不过两厢情愿。”

“你与贺相、将军是旧识?”

丁程鑫只点头,也不用他明说,马嘉祺也能猜到那所谓的意外是什么,所以难怪当初丁程鑫不遗余力帮协严氏翻身,原是为贺峻霖。

“当初,你为何不说?”

若丁程鑫那时肯解释这其中的缘由,马嘉祺或许也不会因此对他有颇多误解。

丁程鑫说:“当初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那现在呢?”

“还是一样。”丁程鑫见他面露疑惑,又将话说全,“因为不论我说或不说,你那颗心装的都是天下。”

马嘉祺本就是冲着兖谷才来到他身边,丁程鑫没有扭转混沌乱世的心,这点小事说或不说,都改变不如今的结果。

知道你那颗心决绝如此,对我虽是愧疚,但好在也算有那么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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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带病的小狐狸朝人伸了伸手,动作似要人抱他起来。

“怎么了?”马嘉祺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俯身去抱他。

丁程鑫环住他的脖颈,鼻尖贴着他的脖颈,语调撒娇一般:“屋子里太闷了,抱我去秋千那吧。”

丁程鑫自中毒昏迷开始,因为身子虚弱,靠自己既是出不去,也怕受寒,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将养着。

屋子时常会通风,环境也舒适,丁程鑫在榻上养病,总是有人陪着。

或许是因为,接受不了现在自己的现状吧。

“入秋了,天寒。”马嘉祺温声软气,试图说服他。

“没事,薄毯也拿上就好了。”

丁程鑫抓着身上的薄毯往怀里塞,动作可爱,马嘉祺见他是真的很想出去看看,心软便也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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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披裹着毯子坐在秋千上,穿着马嘉祺给他套的鞋袜晃脚,连带着秋千也微微在晃。

马嘉祺站在一旁专心看护着,如果忽略掉丁程鑫的病色,这一幕和以前丁程鑫在秋千上那样俏皮的样子并没差别。

往常只要马嘉祺走近,狐狸总吊着光脚晃晃悠悠玩心大发,勾勾撩撩,每次都是马嘉祺将他抱回屋子里给他套上鞋袜,但大多时候,丁程鑫都不会如他所愿,只一个劲地撩拨,直到得逞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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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与桃树枝干细小摩擦的声音渐渐止息,秋风穿透马嘉祺的耳朵,低头看丁程鑫身上的毯子已掉了一大半吊挂半空,他俯身将毯子盖在丁程鑫的身上,被反手摁住。

狐狸正望着前方的落日发呆愣神,认真且至诚,忽然回头看马嘉祺,笑着说:“夕阳有些刺眼,我有些看不清它的样子,嘉祺,你能不能形容给我听?”

丁程鑫时常说马嘉祺是个没情趣的人,不会说情话也不会做叫人欢心的事,越是这样,丁程鑫就越爱撩拨他。

马嘉祺只当他又发玩心,抬头看着远处半截落入高山野林中的落日。

太阳在狭长、金黄的云堆中微微闪烁,四周的夜是幻景,树顶着被暮色重压的树冠做着朦胧的梦。夕阳旁的云彩变幻无穷,马嘉祺试图将暮色的每一刻都剖析给狐狸听。

注定要落下不见的东西总是走得最快的,不消一会,夕阳全落,天只剩下暗色的余晖,将另一头的两人抛弃在暮色里。

马嘉祺方才说的一切都随秋风飘散零落,他自己也抓不住。

低头再看狐狸,他弯着漂亮的狐眸正认真地看自己。

马嘉祺问:“怎么了?”

“没,”丁程鑫收了目光,回去看那片暗色,“只是天黑了,我不太能看清楚你的样子,我们回去吧。”

马嘉祺点头,到他身前将人抱起往屋子走。

丁程鑫仍盯着他的脸看,指腹在他的下颚摩挲两下,马嘉祺却是习惯,恍若未觉。

怎么办,马嘉祺,我看不见你的心,也要看不见你了。

夜幕和白雾渐渐笼罩整座青山,院内廊道上挂起灯笼,屋内也比平日里多燃几盏明烛,桂花飘香的秋也被浓郁的药腥味合拢成一团热气,含在口中,咽进心肺,全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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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婚事在即,严浩翔借此卸任宋亚轩的武术教习。他也不是个敷衍的人,完成日教学,亲自告诉宋亚轩的缘由。

宫里的消息一向灵通,当日事出,宋亚轩也从闲时咂嘴的宫人口中听说了他和贺峻霖的事。

虽一直隐有觉察两人之间氛围怪异,再有乞巧宴那场风波,也能瞧出贺峻霖对严浩翔的紧张,猜个大概。

但贺峻霖会为此自降身份、不顾旁人的臆语,向张真源讨要赐婚圣旨,没几个能料到。

人人都说是贺峻霖痴心妄想,豺狼冠缨,逼皇帝下旨,逼将军成婚。

所以,宋亚轩有疑,怕贺峻霖犯傻,悄声问严浩翔,意思大概,是否无奈被迫。

严浩翔见他问得这样小心,只笑着摇头:“我曾经总觉得人生自是有情痴,比他爱的更多,料不到自己能给他多少力气和勇气。可瞧到头来,他才是最把我放在心上的,不拘做什么皆不吓怕了。”

“想到这里,他会对我的想法有点小小的不平吧。”

宋亚轩极少见这位大将军淡静如海的眼睛像现在这般,说起爱人时,深情的仿佛溢出灵韵。

温情或浓烈的言语勾勒着爱情画卷,因为严浩翔句里行间的柔软,也因为贺峻霖的勇气。

爱情本就该是这般模样,叫人有了软肋,也有了盔甲,叫人心中有了阳光,也有了希望。这一切足以叫相爱之人面对世间种种的黑暗阴冷而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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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虔恪目送离开的背影,也转身走出演武场,朝相反方向走进红墙绿瓦的深深处。

严浩翔要筹备婚事,就没空闲能让他和刘耀文互通。偏是知晓对方情意后,消息一断,没了联系,患上难熬的相思病。

他知道,如果直白跟张真源说要出宫,他肯定不会拦。

可自从张真源在御书房因贺峻霖的事大发雷霆过后,情绪起伏波动不定,最近也总因小事责骂宫人。

如今的勤政殿一片静悄,宋亚轩进殿时也不自觉敛声屏息,缓声落座,也不像往日那样瞎闹腾,内官叫人给他奉上糕点茶水后,就讨乖地坐着啃食,等着传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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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宫人动作起来,殿内亮起盏盏兰膏明烛,袅袅清香在烛光中摇曳。

张真源仍端坐在书案前,眉簇成岱,微蹙微平,皆若有思,也若无思,眉心像是木刻刀扎了两道深纹,多的是烦思。

内官肘持拂尘在一旁伺候,不论张真源要什么、做什么,总是提前他一步给出动作,衔接利落。

张真源抬眸小看一眼下面坐着无聊的宋亚轩,不等他说话,内官先开口,说是御膳房已备好晚膳,是否现在要传。

张真源隐微颔首,继续批改手中奏章文书,内官这便吩咐下去,不需他多操半分心。

用完晚膳,张真源也没叫宋亚轩多留,他想回住处便叫人送了回去。

将宋亚轩送回的宫人匆匆忙忙又回来,却不敢叨扰张真源,李延见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下阶将他拉到远处厉声问话。

宫人支支吾吾,说小宋大人丢了东西。

李延骂他,这种小事也要来报,丢了就不会认真找找?非得上赶着到陛下面前找骂。

随即问他丢的什么要紧东西,宫人说是小宋大人随身长鞭上缀着的一只白玉穗子。

丢了玉器,总该是有手脚不干净的。李延又批骂宫人两句,回头看了眼阶上仍贯注于政务的张真源,便自行带人亲去抓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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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丢了刘耀文送他的玉穗,翻天覆地在住处找,竟急得满脸通红,汗珠也往下掉,几欲跳脚。

李延见他急成这幅样子,迅速盘查询问过几句,就抓到贼人。办事效率极高,做事快准狠,毫不拖沓,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朝政更迭两代仍稳立在总管太监位置。

被抓的宫人是在宋亚轩住处负责日常扫洒打杂的,起初抵死不认,直到李延叫人翻出那块玉穗,才承认是因为总看宋亚轩摆弄那块玉穗,以为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这才起的歹心。

这番言辞若叫旁人听,确听不出什么怪异,但审他的是李延,长了颗七窍玲珑心的老货,一听便察出不对。

既是宋亚轩时常摆弄的玩意,说明即是看重的,而这住处的任何一件物品虽不说价值连城,但少了一两件,宋亚轩也不会像今天翻天覆地非要找到不可,别的不拿偏挑这件,岂不是故意犯蠢?

李延不信他这套说辞,只叫宫人上刑,板子还没落在屁股上,果然全数招认。

李延眯起眼看手中玉穗,挥了挥手,二十个板子还是毫不留情地落下。他吩咐宫人罚完这二十个板子,却没将玉穗直接还与宋亚轩,而是带人返回勤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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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还是那个姿势,完全没有动过,端坐案边批阅奏折。

李延轻声上阶,没等他开口禀报,张真源先开口问他:“擅离职守,做什么去了?”

李延双手呈上玉穗,置于张真源正在批改的奏章旁,回道:“禀陛下,奴才抓了个贼。”

“贼?”

张真源合上奏折,将其丢在成堆的奏章堆里,这才去看桌上放着的玉穗,觉得眼熟,拿起来反复端看。

“这是小宋大人丢的物件。”李延解释道。

“人既抓到,送入宗人府就是,东西也拿去还给亚轩吧,你能办得好的事,就不必特地报与我听。”张真源说着将玉穗交到李延手里,并不当成一回事。

李延双手恭饬接过,呈于手心,却说:“陛下,人暂时不能送入宗人府,东西也不能物归原主。”

“为何?”

“人是受皇后娘娘指使。”

“?”张真源疑虑更甚,不过是块不起眼的玉穗,陈泤珝有什么理由非要派人取走不可。

“陛下,这块玉,对小宋大人的意义似乎非凡。”

李延虽不知这块玉的真实来历,但瞧宋亚轩对这东西紧张得狠,绝不只是块普通玉石。

“他人呢?”张真源下意识担心宋亚轩。

“还在住处搜寻。”

李延说完,张真源放下手中政务,走出勤政殿径直去宋亚轩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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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仍旧在翻天覆地找他的玉穗,床榻衣柜抖落得一塌糊涂,就连他的贴身长鞭也不管不顾丢在地上。

宋亚轩见张真源来,一下就扑上去,抓着他的袖子闷声说他丢了东西。

在不确定李后的真实目的之前,玉穗暂时不能还给宋亚轩,张真源只好先将他安抚下来,让李延派人在宫中四处去找,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宫人鱼贯而出,陆续弄回一些零碎的玉穗叫宋亚轩分辨,他着急,张真源就在旁边作陪。

宋亚轩终归先熬不住困意,张真源将他安顿好并没有直接离开,依旧在守在身边。

他来前就已派人去长春宫叫陈泤珝来提人,守株待兔,倒是要看看李后又要使什么阴招,竟还把当他曾经那个好骗的傀儡。

一直等到宫人来挑剪过一轮烛芯,长春宫也没派人来。不过张真源也没多余的心思去顾及这群人打得什么主意,宋亚轩夜里发起低热,开始闹梦魇,一刻不得消停,这夜压根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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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做噩梦总说胡话,断断续续,有的能听清有的听不清,时常带着哭腔。

宋亚轩试图在黑暗里抓到一丝安全感,张真源的手被他紧紧握住,劲大得叫人挣脱不开,甚至拧得疼。李延见张真源皱起眉头,想上前帮忙,却被他挥手劝退。

宋亚轩含含糊糊,反反复复念着刘耀文,一个劲地说对不起,鼻音里低沉委屈,甚至哭着哽咽起来。

张真源试图把他叫醒,却没有太大的作用,又怕声音太大把他吓到,只能由他死去活来地哭喊乱抓。

这期间,张真源都很耐心地陪着,可眼里的柔光却沉了又沉,终成一潭死水。

人对噩梦说出的话、做的事都是最下意识的,也是内心最深处的反映。

宋亚轩抓住的人是张真源,可心里装着的始终没他。

无论是和养大他的师父比,还是跟叫他伤心的人比,他永远不是宋亚轩想要携手走向光明的首选。

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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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墙黄瓦跳着细碎的晨光,秋晨的雾露罩出整座幽幽荡漾的蜃楼。

檐牙高啄,错落有致地接受着朝晖的怜抚。玉石栏杆,青石基台,衬贴鹅黄色墙壁的淡雅端庄,明亮秀丽。

陈泤珝来见张真源时,着身凤制常服,与平日素淡清雅大有不同,更具国母的气派和形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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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不太闹了,张真源吩咐宫人细心照看,站起身在原地稍歇,腿脚酸麻才有所缓解,随即带人到偏殿与陈泤珝当面对质。

但见到陈泤珝优游自如地站在阶下行礼时,张真源竟愣了一刻,说不清是她将这一身常服竟穿出母仪天下之风,还是因为这其中可见的蜕变。

不过也就一下的恍惚,张真源冷声叫人带上来,那名被二十个板子打得奄奄一息,又被晾了一夜的宫人被架叉上殿,丢在陈泤珝脚边不远处。

“皇后,事不过三,这次你又要怎么狡辩?”

年轻的君主身姿凛然,两道弯眉之下的深邃眼眸仿若结了寒星,周身所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似撼天狮子临座云端,俯瞰众生皆罪。

面对帝王的威严和嗔责,陈泤珝了无遽容。

太岁头上动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张真源对她更是从无半分信任可言。从昨夜请她来,她也只雍容不迫睡上一觉铆足精神才过来,并不急着与张真源争执。

她的本意,从来不是和他做无谓的争执。

“此事确是臣妾授意,故,无话可辩。”

言罢,陈泤珝施然跪于阶下,凤冠珠钗晃撞,清脆啷响。

料不到她会这般从容接下,张真源又是一愣,这次久久没回味过来。

陈泤珝目不斜视地看他,张真源一夜未眠,眼底乌青可见,那双本是清丽的凤眼至多不过忿戾。

“看来陛下这一夜没有休息好,小宋大人比想象中的更难安抚。”

“什么意思。”张真源回神,狠戾之气更甚。

“陛下明知,这宫中危险重重,今时只是一块玉石,明日就不知是什么了。”

“你们胆敢!”

上好的青瓷碎裂的声音都是好听的清脆,混着阶下人不卑不亢的言语,却似间奏加持。

“陛下在想,不过是一块玉石,臣妾何必绞尽心思,小宋大人又为何非其不可。陛下难道真的不知?究竟是这块玉特别,还是送这块玉的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他口口声声念着的,心里想见的,陛下难道不知是谁。”

局势转瞬颠覆,陈泤珝占了上风,一字一句抽打在帝王心上,是火辣的刺痛。

张真源当真不知她说的这一切?他心知肚明!

“后妃表率,贤德典范,便是这样顶撞朕的?”

看,不过装傻,不过是心有不甘。

“臣妾是皇后,既见中宫乱象,陛下步障自蔽,便有责廓清愦乱,为百官、世人维护帝王尊象。”句句无调,字字在理。

张真源从始至终只当她是皇后,而非妻子,那她便将这个贤后做得淋漓尽致,不论结果如何,即使惹得龙颜大怒,深恶痛疾,她也绝不能叫他再有一丝半点的把柄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

严浩翔和贺峻霖的事发酵到这个地步,李后、鬼王爷乃至她的氏族,都绝不会再对她的夫君、陛下有一丝一毫的忍让和放纵了。

这场亡命之徒的博弈,宋亚轩是无辜的,而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张真源授人以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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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矫揉!你当真是视死如生?”

“陛下,您从未把臣妾当做结发妻,在后宫是陛下的妾,在这是天子的臣。陛下要妾死,妾不能不从,但要臣偷生惜死、瞒昧圣心,陛下不如废后再立!”

陈泤珝不奢望张真源对她再有一丝一毫的信任,她只要张真源明白整个中宫对宋亚轩的态度,他留不住的。

“好,好,好!好一个舍己为公,好一个废后再立!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这后位?!”

张真源仿若跳梁小丑,他兢兢业业穿好这身皇袍,坐好龙椅,被金笼镣铐,成为笼中兽、瓮中鳖。

到头来,无论他如何做,李后仍煞费苦心要置他于死地,他为自保,为了生存,每一步走得惊心胆颤,只怕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

他予人好,却遭背叛,枷锁将他一道道捆绑住,任人鱼肉,就连予人好的权利也要被剥夺干净。

他分明是统治者,是君主,是帝王,也是个人,凭什么谁都能揉捏!谁都能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就叫他妥协!

“臣妾不敢。”

陈泤珝眼中升起暗色,再不去看张真源近似癫狂的模样,终究是逼得太狠,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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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戾气的衣角带起的风从脸颊刮至而后,分明只带起风声,心中却轰然炸开般,四分五裂地恸怛。

还是走到这步,反目成仇,相对无言,哪怕再多看对方一眼,都是只剩嫌恶。

一朝为情所困,一生形同陌路。

这场婚姻如同难以启齿的隐疾,时时刻刻折磨彼此;又如同一条无形而冰冷的枷锁,牢牢的绑住他们的前半段生命,也毁掉了希望和幸福。

张真源没有苛待她,但他不爱她。

她或许后悔过,如果没有少女时的仰慕,她不会一意孤行要嫁给张真源。嫁个商贾,嫁个书生,嫁个平头百姓也好,至少没有这样刻骨的爱恨纠缠。

明明是花好月圆的开始,怎么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呢?

他从不因美色误国,是民之幸事,却从不是她的幸事。

他们棋逢对手,终也难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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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醒过来时,玉穗正躺在手心,睁眼便瞧见了,他攥在手里反反复复看,是他的那块没错。

他只记得睡着之前的事,不记得被噩梦缠身时的一切。

屋子里空荡荡的,张真源没在,只以为是帮他找到玉穗便回去了,问宫人陛下在哪。

因李延传达过张真源的意思,只敢说陛下此刻已经去上早朝,宋亚轩才作罢,想着等他下朝记得去道谢。

可等着等着,便是忘了,忘也是彻底地忘了。

往后,他可能也只记得,曾有个人对他特别特别好,还是个皇帝。

你要非让他说,他也只能含含糊糊地跟你形容,记不起个中细节里的感动了。

不过也是,张真源不说,宋亚轩又怎么会把这种小事记得清清楚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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