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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我生君已死

TNT:魁杓

鬼王爷棋差一着,被马嘉祺提前埋伏,两队人从密道打出地面他才知,李天泽带兵围了上京城,攻进皇城。

马嘉祺重创鬼王爷,却不想对方竟连兵败都想到了,从宫中密道遁逃。

马嘉祺担忧放虎归山,带人追击截杀,在京外茂林深篁交手。

鬼王爷挥剑接下月蚀的银刃,“谷主还真是锲而不舍,非要置本王于死地才肯甘心?”

“郡王所作所为,是国法难容。”马嘉祺侃然正色对答,手中月蚀招数凌厉。

鬼王爷受其压制,单膝着地,却是轻狂一笑:“究竟是国法难容,还是谷主心中私恨。”

马嘉祺不受他的言语挑拨,手中月蚀变幻剑法,险招封刺,鬼王爷堪堪抵挡。

不可否认,马嘉祺是想要鬼王爷的命,不只是为了家国百姓,还为了丁程鑫和宋亚轩。但马嘉祺亦知,法面大于情面,将鬼王爷交给张真源处理才最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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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如飞蝗,从竹林暗处急袭,两方打斗忽而慌乱。待马嘉祺看见暗卫倒地,才发现是鬼王爷施计引他出京至此。

“你当真以为,仅凭这些人就能拿下本王?”鬼王爷既能想到兵败这一步,又怎么会忘记要如何全身而退。

“谷主,情况有变。”暗卫发现势头不对,到马嘉祺身侧斩落数支飞箭,劝他先撤离。

“来不及了。”

飞箭呈包围圈落下,显然,没有留给他们突破的时间。

马嘉祺话音刚落,身边的暗卫身中流箭。他没有多余的时间猜想,挥剑斩断流射的飞箭。

鬼王爷敢以身作饵,拖马嘉祺下水,动的杀心。

马嘉祺抓住空隙,月蚀顿空飞起,刺向鬼王爷。擒贼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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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

月蚀应声而断,马嘉祺的孤注一掷幻化成泡影。

腹部正中一剑,被人用剑压制住肩膀,马嘉祺强撑起半柄断刃,单膝落地。

他看着那柄断了的月蚀,心中悲悯自嘲,假的就是假的啊。

尽管丁程鑫自以为是最好的,心甘情愿给的,可不属于他的终究是要付出代价。

暗卫见他被伏,意欲来救,被流箭一一射杀。

“没想到,竟这么轻易就倒下了?”鬼王爷似也没想到,原以为拿下马嘉祺会是件难事,“看来老天,也知本王命不该绝。”

鬼王爷将暗卫赶尽杀绝后才叫收手,居高临下看着他,“本王还是那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交出兖谷和暗卫,本王或可留你一命。”

“休想。”马嘉祺不会跪地求饶,更不会卖主求荣。

“既如此,本王便送你一程,在地下等着你的好陛下。”

得到马嘉祺始终如一的答案,既是没有利用的价值,鬼王爷也就不必再同他废话,吩咐手下将事做好,先行撤离,躲开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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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子逸人在淮南收到宋文嘉的消息,将手中事务暂缓交由朱志鑫看管,率人往上京去。

丁程鑫虽是眼盲,但做了这么多年的兖谷之主,心思比旁的人要更细腻。

敖子逸数月都在外未曾回过竹苑,再有刘耀文同他拜别,便察觉到事态严重,宋文嘉也未能真叫他冥蒙。

他执意要回上京,打晕医士,扬了药碗。宋文嘉别无他法,只能照他所说备好车马,趁机联系上机关阁传信给敖子逸。

敖子逸到上京城,时已沦陷。他知道丁程鑫会先上山,却来晚一步。

敖子逸不敢妄动,怕目标太大,叫丁程鑫身陷险境,只好叫人小心搜索丁程鑫的踪迹。

好在敖子逸知道他来上京意欲何为,寻着暗卫的踪迹才找到丁程鑫。

篁竹林深,泥污混着血随心所欲地攀附白衫,要吞了这自诩爱清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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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们都来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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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子逸大概是要庆幸,庆幸丁程鑫的眼盲,才不会为自己这一身的污浊和面前人的惨烈而难过至死。

马嘉祺遍体是伤,衣衫所覆,关节骨骼都是利器划出的口子。而他心口插着一柄断剑的剑刃,正是那把月蚀,心头血却已不在汩涌而出。

丁程鑫盲眼却在尸堆里准确找到马嘉祺,指尖颤着覆上被断刃穿透的胸口,那样悲惨的模样丁程鑫看不见,只摸到大大小小的口子,没了跳动。

鬼王爷毒辣,刀剑在马嘉祺心口往复,死也让他不得体面。

胡乱摸索中的手碰到坚硬的东西,相击出刺耳的声音,丁程鑫顺着摩挲,手指圈出似曾相识的尺寸。

原是他寄的那枚象牙戒指。

他的眼泪掉在马嘉祺手背上,与污血混在一起。

象牙戒指苍凉的白色,带着无限的寒意,它真的是用来祭奠爱情的吗?

丁程性宁可他世俗一点,圆滑一点,精明一点,也好过让他一人留在江南,相隔万里不得见,最后天人永隔。

丁程鑫蓄尽全身的力气,双手攀在那把断刃上,用力时手也被划出深口,他的血顺着刀刃流进马嘉祺的心口,与干涸的心头血混在一块凝住。

丁程鑫手上的鲜血直冒,这把断刃却纹丝不动像长在了马嘉祺的心上。

马嘉祺对丁程鑫的愧疚长成了利刃,杀死了自己也让爱人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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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主……”

张极帮丁程鑫找到这来,却没料到最后会是这个场面。敖子逸见他扑朔着泪花捧着带血的玉令,竟松了口气。

马嘉祺原是只求了结这世恩怨,来世再作相遇。

敖子逸低身将马嘉祺的象牙戒取下,放入丁程鑫手中,低语:“结束了,老丁,回江南吧。”

马嘉祺把此生能舍弃的全抛舍了,也包括丁程鑫。

决绝如此,无可挽回。

“阁主……”敖子逸将丁程鑫抱起便是要走,张极急忙拦住,将手中的血令奉上。

“你是新主,这里的事自当由是你来处理。”前谷主身亡,而张极手持玉令,理所当然要接任兖谷。

“可是……”张极并不懂这其中意思。

敖子逸无心管他明不明白,日后能否理解马嘉祺对他的期望。

马嘉祺从丁程鑫这得到的一切,只还给黎民社稷安定,余下什么都没给丁程鑫留下。

他既死得其所,那么兖谷将来如何,同机关阁阁主,以及早已亡故的丁程鑫都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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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敖子逸将丁程鑫在马车内安置好,唤宋文嘉驭马。

马车轮轴缓慢转起,丁程鑫没有太大的情绪表露,象牙戒握在手心。

马嘉祺为黎民百姓活,为江山社稷死。

他的理想和抱负,终是洒血成章。

除了,不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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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江南,好好养病吧,我会在竹苑陪你。等身子好一点,过段时日带你四处看看,顺便去见一眼耀文。”

按照敖子逸本来的性子,他不会主动开口和丁程鑫提这只忘恩负义的狼崽。

但想让一个人活下去,总得叫他有所牵挂。

“好。”

敖子逸其实还是要谢谢马嘉祺的,好歹来说,正是因为他足够狠心,丁程鑫骨子里的傲气让他不会寻死觅活。

本就是将死之人,更不必刻意求死。

一条命的重量,马嘉祺也再欠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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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这头事还未处理完毕,贺峻霖重伤昏迷,尚没人知马嘉祺的死讯。

贺峻霖脱离危险醒来,恍惚一声“严浩翔”。

李天泽见他突然惊醒,听见他喊的谁,稍有些惊讶。但见他没了生命危险,也就松口气,扶他坐起。

“好在是醒了。”

张真源接过宫人熬好的药,亲自喂他。太医再诊一道脉,说多加修养,便没什么大的问题。

张真源这才放心,让一众太医退下。

贺峻霖仍是有些恍惚,毕竟棍棒都是结结实实落在他身上的。身上是疼的,脑子也还是懵的。

“没事吧贺儿?”张真源见他一直反应不过来,又要叫太医回来。

“我是怎么得救的?是谁救的我?”贺峻霖声音发哑,有些难听。

“你不记得了?”

贺峻霖摇头,张真源见他真的不知道,遣散殿内宫人和守卫。

李天泽回他:“是严将军。”

“当真是他?”

贺峻霖当时濒临崩盘的状态,几乎无法对外物的影响有任何反应,身体却对严浩翔下意识的依赖。

“他…他人呢?”

李天泽怕他激动,细心解释:“严将军是独自一人回京的,没有陛下召回的谕令,不能在上京多留。淮南那还不知,怕军情有变,将你救出后便赶回去了。”

“浩翔把你救出来,我才知道他临时决定的回援,好在没有多少人知道。”张真源安慰贺峻霖。

事出突然,连李天泽也是攻进皇宫,才知道严浩翔混在了兵士中,跟他们一起打了进来,最后贺峻霖才能及时获救。

“他怎么咳…咳…”贺峻霖情绪激动,忽然开始猛烈咳嗽。

张真源忙给他抚顺气息,“早知道不告诉你了,你也别急,浩翔这次回去,淮南的事很快就会解决。”

贺峻霖咳得说不出话来,张真源接过李天泽递来的水,喂给他喝下,以作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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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翔既然已经离开京城,贺峻霖现在的身子,就是想见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作罢。

“李氏和皇后……”

贺峻霖没有忘记李后和陈子旭对他说的话,他们想要扶持新帝,也就难怪陈泤珝会被灌药。

张真源:“李氏已经被控制起来了,至于皇后,母子平安。”

“李氏同谋陈氏谋逆,陛下要如何处理?”这个问题,贺峻霖不仅仅是带着宰辅的身份问的,也是身为好友的关切。

陈泤珝身为皇后,为澧朝诞育下皇嗣,是有功之臣;但她是陈氏之女,谋逆是诛九族的重罪,陈氏罪名既已坐实,又怎么能逃得脱。

“李氏是先帝亲立的太后,朕初登大典时曾尽心辅佐,受奸人蒙蔽铸成大错。皇后亦不知李氏和陈氏权谋之私,本是无辜,且诞下皇嗣,应论功行赏。”这是张真源想好要应对朝臣问责的话术。

贺峻霖听完,却是沉默。

良久,他才问:“若是功过相抵,怎样的功绩才能抵得过弑帝篡位的罪诛?”

张真源的那番话别说真搬到朝堂上讲,即便是李天泽也没有立时明言相劝,可这样的错漏百出,朝臣定不会满意。可若张真源执意不愿处置李氏和陈家,百官和民众不会觉得他心怀慈悲,只会说他是昏君,懦弱无能。

他们会逼着张真源下令斩杀李氏和皇后,就连带着陈氏血脉的皇子,也未必能免受牵连。

“谋反一事,陛下不能心慈手软,要以国法为重,当众处决李氏和陈家以儆效尤。”贺峻霖直白挑明话理,他必须要打醒张真源。

如果今日放过李氏,将来会有更多的人将谋反当作是一种没有风险的流血手段,整个澧朝会陷入攘权夺利的黑暗,那么张真源的皇位注定是坐不安稳的。

所以,在谋反的罪名之下,张真源也没有办法保全陈泤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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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给李氏和陈家定罪这件事上,李天泽也没有像贺峻霖透露的这般激烈。

贺峻霖在对朝臣和对张真源,有截然不同的一面。在朝堂之上,他总是周旋居多,但在张真源面前,永远用把事实最惨烈的一面直白剖析,不留给他一点退缩的地步。

纵使贺峻霖知道他对陈泤珝徇情,也不能眼看他枉法。

张真源起身,对于贺峻霖的规谏无力反驳。他不是不敢杀了李后,他是不能,一旦李后定罪谋反,陈泤珝必会受其牵连。

作为丈夫和父亲,他只是想护住他的妻子,他孩子的娘亲。

他只是想护住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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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泤珝醒来便见到了身侧熟睡的孩子,稳婆砍她醒过来,忙将她扶起,把孩子送到她怀里。

稳婆想着叫人去告诉张真源,却被她拦下。

“陛下可给孩子定了名字?”陈泤珝刚生产完,虽然有些虚弱,但看着孩子却是带着笑意。

“尚未,陛下说,想等娘娘醒了再说。”稳婆见她醒来,状态也好,想着能够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面上也是喜滋滋的。

陈泤珝听完后,便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摇晃臂弯里的豆子般的小人儿。像是抱得不熟,竟将他摇得醒过来,一醒就扯着嗓子嚎得嘹亮。

“皇子这是饿了,娘娘,我来吧。”陈泤珝没有经验,但稳婆知孩子是饿了要吃,连忙从她怀里接过来。

待稳婆喂完母乳,小豆丁不哭了,但还闹腾得欢快。

陈泤珝抱了一会似有些吃不消,同要去禀奏张真源的稳婆说道:“将孩子抱去给陛下吧,叫他多亲近亲近自己的君父。”

小豆丁的眉眼鼻峰都像极张真源,多看一眼都是欢喜,尽是不忍。

稳婆欢喜应下,将皇子抱下去。

“中书令大人在何处?我想见他。”陈泤珝转而问道。

宫人早得了张真源的吩咐,不敢透露陈篪的死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准话,只含糊道,人同皇太后关在一块。

陈泤珝眸中一暗,没再为难,她大抵是猜到了。

“把皇太后请来吧,我有话要说。”见不到陈篪,见李后总不算难事。

宫人见她好歹不执着于要见一个死人,见一个活人总要容易敷衍,便叫守卫去把人带来。

张真源特意加固了她这块把守,总不至于控制不了一个没有武力值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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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李后便被带到陈泤珝的面前。保险起见,陈泤珝同她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降低接触,避免出事。

陈泤珝打量过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李后,略显狼狈,再没有往日的作威作福的神采。

“母后如今的华冠锦服,再穿不出皇太后的风范了。”陈泤珝的语气不知是真的可惜,还是讽刺。

沦落至今,李后知日后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谩骂,也并不为此恼怒,淡定应对:“皇后何必出言羞辱,本宫与陈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船翻了,你也难逃一死。”

“太后误会,妾身未曾想过要逃脱罪罚。臣的父兄被权势所困,臣妾是陈家的女儿,又是皇后,没能劝住父兄铸下大错,如今皆已伏法,罪妾怎敢乖争。”

“只是父兄所作所为,全由太后所教唆,而今父兄惨死,妾身亦不能昧心不见。”

陈泤珝隐约猜到陈篪和陈子旭的身亡,现在从宫人的反应中,也完全可以确定这一事实。

李后怒声笑道:“你父兄是被你那无能的陛下所杀,你寻仇也该是找他!”

陈泤珝挣开宫人搀扶的手,不顾阻拦走到李后面前,守卫缚住李后的双手叫她不能有所动作。

“你想做什么?”李后试图挣扎,却被紧紧抓住。

陈泤珝微微一笑,说:“妾身在宫中多年,也曾听闻一些往事,今日此时若不讲与母后听,日后便没机会了。”

李后的脸色变幻不定,弄不明她要做什么。

“先帝在世时,有一位姓李的大夫为讨好先帝,将其女儿送入宫中伺候君主。却可惜,那女儿虽封了个夫人衔,却不知先帝后宫美貌佳人无数,自己的姿色不足入眼,直到父亲被罢官也没能得到君王的宠沐。后来先帝临崩,皇室夺嫡,才想起宫中那位被冷落的夫人。只因她没有母族的靠山,不足以威胁朝政,用其平乱,扶新帝上位。”

李后的眼神在陈泤珝的温柔叙事中逐渐癫狂,陈泤珝并不惧怕她的恨意,指尖划过她愤怒的面庞。

“被亲族利用,被君王利用,太后您说,这样的一生何其悲哀?”

不只是李后自己,就连殿内的宫人也被这样的一桩隐事所惊到,故事里的人,不就是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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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泤珝游离的手最终停在李后的金簪上,利落拔下,未等所有人反应,直直刺向李后。

禁锢李后的守卫没想到陈泤珝会动手,恍惚间要去抢,却把李后脱手。

陈泤珝这刀并未致命,李后已却已被陈泤珝刺激得双目怒红,杀心也动。

袖内匕首滑落,刺向陈泤珝。这把匕首,李后原本是想用于跟张真源同归于尽的。

电光火石间,陈泤珝看向李氏身后,嘴角牵起笑容,向后轰然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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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

陈泤珝是家中最小的女儿,父兄常唤乳名小九,在溺爱娇宠下长大,被视作明珠。

碧玉年华,才貌已名动京华,上门提亲的世家络绎不绝。她本该要有一世好姻缘,与夫琴瑟和鸣,感搓粉团朱意兴,她却心有所属。

先帝驾崩,新帝即位,百官朝贺,万民跪拜。陈泤珝随父跪拜,心性莽撞,抬头凝望向圣坛之上。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是陈泤珝第一次见张真源,只知他是新帝,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无双君子。情窦初开,有女怀春,此心竞春风,颔首低眉,多情妩丽。

皇后的位置是她自己挣来的,不是谁强迫塞给她的。母亲也曾苦心劝她,宫门之后是苦雨孤灯,君王光宠虚无缥缈,常伴于侧的只有豺狼虎豹和算计构害。

陈泤珝执意要那一世一双人,如今地步,怨怪不得。父兄毙命,也是咎由自取。

只是可怜她的夫君和孩儿,要因她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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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小九,太医马上就来了,小九,不要睡。”张真源彻底慌神,她的血怎么都止不住。

“陛下…”陈泤珝的气息游若浮丝,断句不成话,“陛下…罪妾…陈氏一族…同皇太后谋…谋逆…死罪难免。”

“只…只求陛下…能放过族中……年幼无辜的稚子,罪妾愿以死谢罪。”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既是做女儿的,也是做了母亲的人,用这样的方式,才好保全陈氏后人和自己的孩子。

张真源含怒颤抖,已经分不清手心温热,究竟是陈泤珝的血还是泪。

“朕答应你,朕答应你。小九,小九,不要睡,你得活着,你得活着看陈氏的后人活下来,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

陈泤珝勉力,笑着去抚他臂弯里的孩子,张真源忙把孩子送到她眼前。

“陛下…可取了名字?”

“乂妉,乂妉,他叫乂妉。”

“是丞相所取?”张真源连忙点头,陈泤珝点上孩子的鼻峰,“寄寓深挚,很好听。”

不想动作太大耗费力气,牵扯到伤口,冒出更多的血,宫人怎么都压止不住。

“小九。”张真源急唤她。

陈泤珝仍留恋于孩子的眉眼,虽是笑着,泪水却一滴滴打落在孩子的面庞上。

“幸好,他长得更像陛下……”也就不必担心日后,张真源看到孩子就会记起自己。

她的陛下,总是爱而不得,连最心疼他的人也要狠心离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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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震住了太医匆忙赶到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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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

张真源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撼动天地般悲戚,太医已经来不及进去,随宫人一同跪伏。

李天泽和贺峻霖刚得知马嘉祺的死讯,转眼又报皇后突然薨逝,面面相对却双双失语。

一切……怎么会发生得这样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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