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这个世界的他容易轻信,容易迷茫,容易破碎。
星阁消失于一个夜晚,和他来时一样。
孤儿院解散后,古诺父母收养了星阁,但他依旧不爱说话。
但随便年龄的增长,古诺父母和周围人看他的神情,古诺总是对他反复的一些话:“你怎么不说话呢,这样不行呀。”
星阁才意识到,人类,是有所谓的正常标准的,这个标准是谁定的,为了什么而定的,身为一个小孩的他不会去细想。
他只知道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也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不想做的,稍有不对就是异类,成为异类会招来惩罚。
他不能随心所欲的不说话,这是不对的,他在犯错,这是这个世界给他的第一个念头。
曾经的不说话他内心平静,现在的不说话他时刻觉得周围人在怪他。
周围的人还在继续:“你怎么不说话?”
他的内心也在继续:“人们在责怪我。”
终于,他出现了幻听,他听见了什么呢?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或一个孩子的声音,它们千变万化,但最终目标只有一个,责怪他。
不分昼夜,二十四小时,不管星阁在做什么,他的耳边永远有一个声音在折磨着他,这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责怪他,提醒他是异类。
他为什么不将幻听的事告诉周围人呢,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异类了,他不想再让别人知道他更加异类了。
我不说话,我有幻听,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不正常,他们会更加责怪我,嘲笑我,抓着我游街,不接受我,因为我不像个正常人类。
人们不会理解他,只会觉得他好笑:我都没有这样的苦恼,你怎么会有呢,你的苦恼让你在我眼中像个傻子一样好笑。
何况一个孩子的苦恼只会被当成娱乐。
随着他想法的加重,他的幻听也加重,那些声音责骂得他更狠了,专挑他最害怕的时候蹦出来狠狠骂他,然后大声嘲笑他。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星阁一边在外扮演着正常人,一边忍受着这些。
星阁渐渐的听不见的现实的声音,感受不到现实的事,他对外界所发生的事反应不大,因为他的幻听已经从曾经像是在遥远的天边到现在就贴在他的耳边和他说话。
男:你看他。
女:噫,他好不要脸!
男:他还以为自己表现很不错呢。
女:蠢货一个!他还无所谓了是吧!
……
星阁洗着澡,听着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对男女骂他的对话,面无表情的脱衣穿衣,完成正常人类的生活步骤。
他的幻听一向说不出复杂的句子,只会重复那几句,可能他对这个世界的映像仅此而已。
星阁认为,语言不是好东西,人们一但张口,只是为了将语言化成长枪短炮,刺穿他人的血肉。
比如他的幻听,比如他所看见的人们。
于是星阁更加不愿同别人说话了,他对外界的事物更加麻木无反应。他仿佛不愿为这些不会有好结果只会招来大呼小叫的事再付出任何成本,哪怕只是张囗说句话这样的成本。
他不想从这个世界得到什么,也不想给予这个世界什么,哪怕和这个世界有一句话的拉扯。
一杯水不停的加水总有装满的时候,总有溢出杯外惹得别人大呼小叫的时候。
星阁恐惧这个时刻,到时人们会发现他的不正常,围着他大呼小叫,在一传十,十传百。
但那些水还在加,还在因为外界不停的加。
幻听还在继续,水还在加,星阁只是一个小孩,他小小的水杯装不了多少,他更不懂得如何将水倒出来。
最终他迎来了注定的结局,崩溃。
古诺同样是个小孩,星阁身上的事超出了他的认知之外。
古诺妈妈安抚住星阁:“没关系,你可能只是生病了,人是可以生病的,不用强装什么正常人,生病了,我们把它治好就行。”
星阁摇头:“所谓治好了,就是我还是要按你们正常人的标准来吗?”
就在所有人都对星阁特殊对待的时候,星阁心想,他还是被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不正常。
古诺妈妈问他:“星阁,你有想像过自己的未来吗?比如你将来的人生会有一份理所应当属于你的爱。”
星阁:“当然,但不是在这里,更不会和你们有关。”他不希望连他的幸福都得由别人衡量,别人认为的幸福对他来说可能毫无感觉,他得在别人的量尺下精准到每亳米的来当一个正常人。
在古诺妈妈不详的预感里,星阁消失于一个夜晚,再也没有人找到过他。
古诺想,星阁可能是去找那个雾一样的女孩了,或回到了他来时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