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之后,福临就很多天都没去过坤宁宫。
他在八月二十的时候,以册立皇后、感谢母后的名义,为太后上了尊号,接着特颁恩诏大赦天下,明令免了顺治五年以前民间拖欠的钱粮、并且免征旱涝蝗疫地方共一百三十八个县的钱粮、奖赏在东南和西南作战的将士。
之前在顺治七年,多尔衮下至加收九省的赋银用来修避暑城,这笔银子共两百五十万两,也被恩准抵扣今年的正额,不必再另外加收。
这件事在他成婚前他就想做了。民生不易,他要做点什么。这是他能做并且想做的事情。
原本福临之前还打算和太后商议,可最终还是自己定了下来。
他以上母后尊号的名义颁布恩诏,即便是郑亲王也阻拦不得。
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他下旨让诸王贝勒管理各部院,原意是因为自己刚刚亲政,对政事还不了解,便按照之前的旧例,让各个王爷分管六部,一来分担他的压力,二来也是为了拉拢。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若给他们这些王爷深耕部院,那他们就容易和六部官员彼此勾结,形成新的势力。他的谕令反而更不容易推行。
何况这些王爷除了岳乐,都是行武出身的老粗,本来也没有什么掌管政务的经验,胡乱插手,短短五个月,已经闹出了不少事情。
福临已经打算找个机会废除此项规定。他初初亲政,一切都还是在摸索。他只能靠自己去判断。错了就要改。他有承认错误的勇气。
太后听说了这道恩诏之后,也觉得诧异。之前福临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事。
之前他有事都会和她商量,听她的意见。除了在册封暄妃的事上他一力坚持,其余的事只要她不同意,福临便作罢了。
如今福临颁布了大赦天下的旨意,打着给她上尊号的名义,结果她却是在恩诏颁布了之后才知道的。
太后静静地喝茶,这茶有点烫,她低头吹了吹,淡淡地说:“苏麻喇,你之前说皇帝长大了,只是我不觉得。难道他当真长大了吗,你看看他是不是长大了?”
苏麻喇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温柔地劝解道:“皇上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
“可他还是个孩子,对朝堂、天下的事又了解多少。就这么贸然下了这么重要的恩诏,实在任性。”
尤其是减免钱粮之事,如今大库库银紧缺,都只能开内库来接济。他倒好,一口气免了这么多地方。那明年的军费吏费、王爷贝勒的俸禄,甚至还有重修崇文门码头的银子,又从哪儿来?
苏麻喇姑暗暗叹气,宽慰道:“皇上他——也是为了您。下了这道大赦天下的恩诏,也是给太后您积福了。”
太后摇了摇头,压下心头的不悦,叹道:“他要是愿意把他该做的事情做好,就是给我积福了。”
而文鸳原本每日都要去请安,因她起不来那么早,所以常常是最晚到的。
今天她才到,皇后的婢女花束子却说皇后今日身体不适,让大家都不必请安,各自回去即可。
文鸳也不怎么关心,她每天来请安就好像点卯。皇后其实没有什么要和她们说,她也不会阿谀奉承孟古青。
“那皇后好好保重。”文鸳第一个起身往外走,转眼就没影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