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斩前一天,白天还晴空万里,晚上却大雨倾盆。
太后说从成婚到现在,除了成婚那夜,他就没在坤宁宫留宿过。皇后在草原也看过处置犯人,兴许可以宽慰开解一二。
太后和苏麻喇姑轮番劝他,让他去坤宁宫和皇后说说话儿,用个晚膳也好。
福临不耐烦地去了,打算吃了饭就走。他和皇后话不投机,根本不指望她能宽慰他什么。
太后看他终于愿意去,这才松了口气。“苏麻喇,你让人告诉皇后,让她好好宽慰皇上,不要再甩脸色、闹脾气。给了她机会,她也要抓住才行。”
孟古青脾气火爆,说话尖刻,总是不顾场合就闹起来。她总叫她这不能做、那不能做,也是为了让她改改这脾气,不然她和福临不可能好。
孟古青听慈宁宫说皇上今晚过来用膳,自然有点惊喜。自从重阳节后,他们俩连面都没见过。
不过看到福临冷淡的脸色,她心里那点的欢喜沉寂下去,马上不高兴起来。
来就来,摆脸色给谁看。来坤宁宫就这么让他难受。
两个人冷冷清清、一言不发地用了晚膳。
屋外雨势狂暴,哗哗的雨声连成一片,再无间断,像是无数条鞭子,在天空中不断抽打。
一道刺眼的亮光将房间的角落都照得惨白,还来不及反应,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雷声轰然而止,好像在头顶炸开了一样。
孟古青被吓得差点端不住碗,可看向对面,福临却淡定地继续吃。
他们用的还是那套金碗,但是福临再也不评价饭菜有没有变味了。他只是一声不吭地坐着,往嘴里塞东西。
孟古青看着他安静的脸庞,突然觉得有些阴森。
用完了膳,福临便要走了,孟古青想起太后让她劝他的话,可这会儿却说不出口,只是说雨太大,让他晚些再走。
说完她便不管福临,自顾自去洗漱了。
福临来到了坤宁宫的门口。大婚的那晚他靠在柱子上,被雨淋湿了,得了风寒。
这会儿他搬了蒲团在门槛上坐着,抬眸望着漆黑的天空,雨水从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白亮的水帘。
他就这么托腮看着,静静地想,下这么大的雨,又有地方要遭殃了。京城百姓的收成,不知道怎么样。
还有文鸳,这会儿她是不是已经躺进被窝里,喝热乎乎的牛乳茶了,兴许还在看着新的话本。
他闲暇的时候只记挂这两件事,百姓和文鸳。他让她等他回来再一起歇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等。
这雨势这么大,可能还要好一会儿才会小。
他正想着自己的事情,突然肩头一重,抬手一摸,摸到了柔滑厚重的衣料——有人为他披上了披风。
福临侧头一看,原来是皇后身边的婢女花束子。她垂着头静静地跪着。
他自己系上披风,摆摆手让她起来,却瞥见了她脸上的红痕,“她又打你了?”
他记得大婚的第二天,皇后便打了她,为的是一件找不着的衣裳。
花束子连忙摇头,惊慌地说:“是奴婢自己碰的。”
福临心怀怜悯,温声开口道:“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到慈宁宫去伺候。”
皇后脾气不好,他深有领会。这是个忠心的丫鬟,他随口就能帮她脱离苦海。
花束子也摇头说不,嗫嚅道:“娘娘用惯了手,不会放奴婢走的。何况,何况,若去了别的地方,就不能伺候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