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也咬牙冷笑起来,眼眶气得通红,大声回敬道:“好,那明天你就把方才的话到额娘面前再说一遍!嫌处置奴才不过瘾,就跟刑部的堂官打声招呼,把刑具都搬到坤宁宫来,看谁不顺眼就整治谁、往死里整!”
孟古青的眼眶中盈满了眼泪,偏过头去,一眨眼便簌簌地掉了下来,心里觉得又害怕又痛快。
她知道她骂皇上了。她不该说这样的话。可她压抑太久了,强势严格的婆母、懦弱冷淡的丈夫还有张狂又得宠的妾室,这一切都叫她厌烦憎恨,再不说她会疯的。
一时间话赶话,她也丧失理智,彻底发狂,来不及思考就怒极而笑,大喊道:“好啊!那我第一个就先整治你的贵妃!”
“你敢!那我先废了你的皇后之位!”福临顿时大恨,目光冰冷地看着她,犹觉不足,强撑着继续刺痛她。
“京师这地方,看不到用马拖人杀人,很可惜是不是?你实在想看了,就请回去吧。你现在就回科尔沁去!”
孟古青被他突然拔高的怒吼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却只看见他决绝离去的背影。
言语是一把无形的匕首,而他们都选择用最锋利的刀尖对着彼此最脆弱的地方,直到扎得对方鲜血淋漓、哀嚎不已,才肯罢休。
想起他方才的这一番话,孟古青心头憋闷无比,情绪彻底崩溃,冲进了雨中,哭喊道:“我回去,我现在就回去!真当我愿意待在这儿吗?”
而福临早就不顾雨势,闷头冲了出去。滂沱的大雨逼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好像溺水的人,在拼命寻找一根救命的浮木。
是东边!他踩着比脚踝还高的雨水跑下了台阶,将蹒跚跟随的吴良辅丢在身后。
文鸳还在等他。皇上说今天晚上他去坤宁宫用晚膳,可能晚些时候再回来,让她等他一会儿。
平时他们二人形影不离,福临只到景仁宫来。只要他忙得抽不开身,就会让吴良辅过来传话说明日再过来。
他还没让人传话说不来,文鸳也不相信他会留在坤宁宫,再加上天色还早,她便一边裹着棉被看话本,一边等他。
景泰备好了热乎乎的牛乳茶,笑着送到了她的嘴边。
文鸳享受地喝了一口,美滋滋地翻了一页。今天这个是龙女报恩的故事。
她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空,疑惑地嘀咕道:“书上说龙女流泪的时候,天空就会下雨。今天难道她特别伤心吗,都快下出一条护城河了。”
突然外头起了骚乱,她心里有点预感,穿了鞋子跑出去。“一定是皇上!”
景泰一边在后面追,一边着急地叫道:“娘娘,外头冷,带上披风再出去吧。”
文鸳到了殿门外,景泰赶紧给她系上披风。她抬眸眺望,果然看到了福临的身影。
天色晦暗,大雨倾盆。狂风卷着雨幕,发出呼呼的声响,吹得檐下的灯笼剧烈摇晃,昏光碎了一地。他就这么独自踉跄着奔来,浑身早已湿透。
她满心困惑,连忙扬声张罗道:“快去拿伞来。景泰,让人去煮姜汤!”
文鸳打了伞就下了台阶,朝福临这边走,想要给他遮一遮雨。
福临看到她在殿门口的身影,狂乱暴烈的心跳蓦地安定,加快脚步奔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