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鸳看了一晚上的戏,要不是坐得太远,她还想和福临说说《佳期》里边的《十二红》呢。
她遗憾地望了他一眼,就侧身和景泰讨论起来,这晚她都没怎么饮酒。
她不看福临,福临却在看她,目光有点哀怨。他还在想,文鸳到底在和她的丫鬟说什么,怎么说个没完?连他在看她都不知道。
他不高兴地饮了一杯酒,继续看着她,让吴良辅去给贵妃送菜。
吴良辅心中暗道,又来了。他认命地在两个主子之间跑来跑去,一会儿替皇上给贵妃送盘橘子,一会儿又替贵妃给皇上送一碟瓜子,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孟古青只觉得倒胃口,放下了筷子不吃,冷着脸说:“这菜里有石子儿,硌得我牙疼!”
太后看了一眼,便让人给福临、孟古青和文鸳都送了一个菜,微微笑道:
“今天是大节,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要吃的,尽管让膳房去做。皇后,何必因为这样的小事动怒,菜里有石子儿,不吃就是了。”
她看他们两个人眉来眼去,都快忘了旁边的皇后,便以此来提醒福临。
福临脸上的笑容微敛,赞同地点头,轻描淡写道:
“谢额娘。菜肴当然可以随意做,可心意却不是随便的。就好像额娘给我们送菜,不就是额娘的心意吗?吃着好便想着叫咱们都尝尝,不然也大可以叫膳房做来了。”
文鸳眨了眨眼睛,听不出他们到底在打什么机锋,笑盈盈地谢恩道:“谢太后娘娘关心。那我还想吃燎活虾、油焖虾。”
福临看她听不出来,忍俊不禁,吩咐道:“吴良辅,没听到贵妃娘娘想吃吗?还不赶紧让膳房做了送来。”
“嗻!”吴良辅也低头忍笑。贵妃娘娘心真大,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心眼大的人,酸言酸语都顺着窟窿流出去了,根本不往心里去。
孟古青忍不住嗤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钝如猪的人?她正打算开口嘲讽,却被旁边的花束子扯了扯衣角,微微抬眸便对上了她恳求惶恐的眼睛。
她顿了顿,无聊地撇过头去,敷衍地说:“谢额娘,我胃口有些不好,没什么想吃的。贵妃想吃就让她吃个够吧,免得老是惦记着别人桌上的东西。”
文鸳听着不太对劲,她惦记谁桌上的东西了,自己桌上的都吃不完呢!
福临内里敏感,立即不高兴起来。他倒也不顾及这是王亲贵族都在场的宴席,冷笑道:
“古人说能吃是福。贵妃自己桌上的好东西都吃不尽,不过是朕担心她尝不到别的菜,特地让人送过去给她。想不到招了有些人的眼了。这些人也真够刻薄的。”
他们就是不合到如此地步。他喜欢什么,她就要讨厌什么。
太后叹了空气,不等孟古青开口回敬,沉声教导道:“好了,多大点事儿。是菜不好吃了,还是戏不好看了?都专心用膳吧。皇帝、皇后,你们该是天下夫妻的表率。要知道夫妻之道,贵在包容。”
文鸳每每都等人家吵完了才回过味来,瞪了孟古青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福临,委屈巴巴地抿了抿嘴,目光盈盈,在烛火下仿佛汪着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