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又回到了衣柜前,快速转动锁芯,打开小匣子。
盒子里的东西一览无余,里面除了一些琐碎的零钱,只有五张刺目的一百块钱。牙一咬,姚悉迅速抽出两张一百,紧紧攥进手心。然后迅速锁好盒子,把它们物归原处。
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手心出的汗几乎要把那三百块钱浸湿。
姚悉感觉她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北城啊北城,我可是一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你欠我的啊……
皱着眉头,惊心动魄,嘴角却有笑容弯起。
往后的日子里,我们或许会认识,接触很多人,和她们做不同的事情,说不同的语言。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一种友谊,在你年少轻狂的时候为了你做那些义大于天的蠢事。她们从不为利益生存,没有什么比那时的她们更加纯粹。
把钱小心翼翼放进裤兜里,姚悉才跑过去把反锁着的家门拧开,拉开窗户朝楼下看了一眼。
不看就罢,可这一看,她的眼睛就再也没办法移开。
那个曾经生长着巨大而又健壮的石榴树的地方,停着一辆她连牌子都说不出来的高级轿车。这对姚悉来说,对整个常年破败又潮湿的老式公寓楼来说,绝对是件稀罕事。她从上而下俯瞰的视旷中,四周的老式住楼,好像一张散发着污臭腐烂气味的血盆大口,把那些新鲜远方的华丽生吞活剥了进来。
连空气都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车门轻轻被打开,车内走下来一个纤瘦的女人,女人抹着鲜艳的嘴唇,手里拎着几个写着“报喜鸟”之类名牌之风尽显的纸袋子,身上是最新款的香奈儿披肩。在姚悉穿着棉衣棉裤坐在没有暖气的沙发上都会打哆嗦的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女人只穿了一条黑色丝袜,以及刺目的白色高跟尖头皮鞋。
那样的情景,姚悉一辈子都忘不了,就像是女生一不小心踏进了男厕所,华丽闯进了破败,进入了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
车窗摇下来,女人俯身过去跟车内的人说了几句话,眉开眼笑地看着车窗一点点摇上去,之后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轿车开出破碎青石板的小道,才哆嗦抱着膀子着行驶着两条完全僵硬了的腿走进楼道。
姚悉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手指紧紧抠着墙外暴开的油漆,手被上隐隐有青筋暴起。脖子里流进了楼上那家窗台上蜿蜒滴下来的污水,她都没想到去抹一把,直到它们顺着领子完全流进衣服里,挥发着它们的冰冷。
她把窗口关上,把房门拉开,装出一副刚回家的样子。她只站在那里,全身的血管像是被掺了一把水进去,心中早已喷薄的那些想法正在一点点透明掉。忽然她用手捂了捂眼睛。
是刘又祯,那女人是刘又祯。
楼道里小脚滴滴哒哒的声音正在一点点逼近。
刘又祯一回到家,就立刻甩掉鞋子,蜷缩着跳上沙发,把手里的那一堆名牌放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