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边是那种砖头活水泥垒成的繁华城市中八九十年代的老式居民楼。
脚下的青石板上面结着冰。
手上记着的地址是在甬道最那头,转头墙上盖着一块大大的木板,有滴水从木板的缝隙中蜿蜒的滴下来。
顾北城现在那里,一眼就瞧见门前用铁框支撑着的“珍记熟食店”几个大字。是用打印机排好了打上去的。
而大字旁边贴着一张被人用透明胶来来回回贴了几遍的黄皮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小诊所”。
小,却赫然清晰。
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好似暂停了一秒又继续跳动。
她不敢去大医院,那里遇见熟人的几率太大,她不敢想那后果。
顾北城的胸腔顿时就像充满了白气的塑料袋“啵”地一下被人用针扎破。
塑料门帘被“哗啦啦”掀开,里面走出一个胖呼呼的黝黑的中年妇女,一手抓着一把瓜子,一只手里还托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眼睛睁的溜圆,呼闪呼闪着,瞅见几米外的顾北城,竟“咯咯”地笑了出来,一双胖呼呼的小胳膊还胡乱挥舞起来。
中年女人“哦哦”地颠颠孩子,眼睛瞥向顾北城和姚悉,眼神是不带任何感情的那种白色。
顾北城看着女人,说:“请问……你是这的医生吗?”
女人一手磕着瓜子,扭头冲门里面喊了一声:“姨,喊你嘞!”然后低头去逗怀里的孩子,再没看顾北城一眼。
几秒钟后,里面传出一声:“进来吧!”尖锐的女声,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顾北城顿了顿,和姚悉走进去。屋内的扑面而来的一股子木质的霉气味,顾北城忍不住掩了掩嘴巴。
屋内坐着一个披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头发被一块掉了假钻的绿色发卡夹的老高,脸上扑了她一说话顾北城就担心会随着她面部抽动而“扑啦扑啦”往下掉的白粉,脚上甚至还穿着棉拖鞋。女人狭长的眼睛瞟了顾北城和姚悉一眼,问道:“哪位啊?”
“我……这能打胎吗……”顾北城说话倒吸着凉气,昏暗的房子内,她的脸变得通红。
女人上下打量了顾北城一眼,手往兜里一插,嘴角带着点不屑,用尖锐的声音说道:“有钱,什么都能做,说吧,多久了?”
顾北城背在身后的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声音都变得轻飘飘的,是那种被人扒光了衣服晾在眼皮底下的难堪感。
“一个多月吧……两个月……”
女人递拿出一张白纸,给顾北城递过来一只笔。“名字电话写上面,把钱给我。”
顾北城写完把纸递给女人,女人翻开瞅了一眼,放进宽大的口袋,眉开眼笑地推推顾北城,说:“过来,这间。”
说罢又看看一旁的姚悉,说:“你出去等,别跟着进来。”
“你别怕。”姚悉看着顾北城说。
女人转过头去又撇了撇嘴。
顾北城对姚悉点点头,深深呼吸着,跟着女人进了里面的屋子,光线亮堂了一些,透过窗户,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