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

女孩嗔笑着推开张明东，然后他朝顾北城跑去，大力地拽住顾北城的手，语气带着点严厉：“喂，顾北城，我叫你你没听到吗？”

“拿开你的脏手！”顾北城狠狠甩开张东明握住她的那只手，看着他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冷漠。她无心跟他斗嘴，只想快点让他滚离她的视线，于是她语气冰冷道：“有事快说。”

张东明任由顾北城甩开他，只是邪邪翘着嘴角，上下打量着顾北城，仿佛在确定着什么。半晌，他摸摸下巴，表情带着点惊讶，他开口说道：“北城，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你这么凶我就一点也不心疼了？以前的你，可是很温柔的呢。”

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看着她半夜跑出家门到网吧寻他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分手时甩她巴掌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知道她怀孕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一日夫妻百日恩，顾北城上下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张东明，你真让我恶心。”

她看着他的眼里带着赤裸裸的嘲弄。

张东明玩世不恭的笑在顾北城充满厌恶和嘲弄的眼神里终结了，他狠狠瞪了顾北城一眼，换上冷漠而狰狞的笑，他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张嘴骂道：“妈的。”

好像是一下子被别人看穿了本来面目，所以干脆自己撕下面具，恢复了搬来的面目。

“你以为老子是来跟你打趣玩的？我问你，你到底打没打？”

顾北城心里咯噔一下，然后讽刺似的看着张明东。

“跟你无关。”

话一出，张明东立刻明了似的看着顾北城，羞耻而又绝望的话像泛着寒光的刀子一样狠狠射出来，正好打在顾北城的心脏上，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钱不够？钱不够跟我说啊，我给你点，你赶紧把它打了！我告诉你钱都不是事！”

你赶紧把它打了。钱都不是事。

钱都不是事。你赶紧把它打了。

空气还能不能再冷一点。

顾北城猜想，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或者是一个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的过路人，要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样顺理成章的话。

顾北城忽然笑了，她走到张东明身边，勾住他的脖子，那笑里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荒诞和绝望，眼神像在看一团恶心的不停蠕动着的虫子，她说：“张明东，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觉你这么恶心呢？”

是啊，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张东明这么恶心呢，这是她拼了命过深爱过的人啊。现在的他，连着让她觉得她自己也变得恶心了。

外面的雪停止了，那样大的雪，好像就在那刹那间就停止了，空旷寒冷的空气中，连一丝丝羽绒似的雪花都不在落下。

清洁工人拿着大笤帚把路上的积雪扫到街道两旁去，露出头皮一般苍白的沥青。

顾北城坐在没有暖气的面馆里，热腾腾的牛肉拉面在眼皮子底下冒着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