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没看清,这会儿借着自己屋里的光,她看见了,少年的整只右手都是血色,也不知黑色的卫衣底下还有哪里在汩汩流血。
苏霁月想把手机还给她,但是多少沾了点血,他只好继续拿着,回了一句“谢谢,麻烦了”撑着地起身,行动间似乎扯动了伤口,“嘶”了一声。
林霏开连忙做出要扶他的姿态,苏霁月礼貌拒绝了,她也就放弃了,她就是做做样子的,正常人应该都会有这种反应。
直到苏霁月进了屋,林霏开才想起来,他的校服还可怜巴巴地在地上,她朝苏霁月的后背说“那个,校服。”
苏霁月背对她说“不拿了,脏。”
林霏开给他穿了一双粉色的拖鞋,她穿棉拖,她没什么朋友,也没想过要邀请别人来家里,自然没有多余的拖鞋。
她招呼苏霁月在沙发上坐下,就去拿电视柜边的医药箱,找到了要用的东西。
林霏开看着苏霁月,又犯了难,找不到伤口,也许在衣服底下。
苏霁月抽了一张茶几上的纸,放下她的手机,眼睛一直追随着她,她转身时,他又迅速低头,装乖。
林霏开看了一会儿,只看见他右手手臂上有一道缺口,边缘染着血,她硬着头皮问:“你的伤,只有右手这个吧,可以把衣服脱了吗,我给你把血擦了。”
苏霁月看她一眼,说:“嗯,就一个。”然后开始脱衣服,双手抓住衣服下摆,猛的往上翻,整件衣服就上去了,露出了少年光裸的皮肤,劲瘦的腰身,匀称的肌肉。
林霏开觉得自己的耳朵热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红。
苏霁月脱了衣服,没整理,也是团成团,抱在手里,把右手往林霏开的方向伸。
他脱了衣服,林霏开才发现,苏霁月的小臂上还有一道划痕,血淋淋的,往外渗血。
林霏开猜测,他是把袖子挽起来的时候,挨了两下,一个在胳膊,连着衣服也划破了,一下在小臂,因为衣服挽到了胳膊肘所以衣服没破。
她先接了一杯温水,让苏霁月喝。才开始处理伤口。
她先用酒精棉搽干净血,再消毒,沾了双氧水的棉签碰上伤口的时候,林霏开不自觉放轻了力气,原就轻微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见状,苏霁月嘴角一勾。
反正手机已经沾了血,林霏开让他就这么打电话,苏霁月右手被林霏开扶着,左手拨号。那边很快接了电话,“喂!”是个年轻的男孩子,声音很浑厚,估摸着不像苏霁月这么瘦。
声音很大,在房间里尤为凸显。尴尬的是,林霏开听得一清二楚。苏霁月跟对面说了受伤和丢钥匙的事,还说今晚上他家去睡。
“啥?那滚蛋玩意儿,真特么闲得蛋疼,一天到晚就知道……”
“你钥匙丢了,不能吧哥,哎算了,你赶快过来,哥几个干火锅去。”对面的那个人咋咋呼呼的。
林霏开好不容易弄完了伤口,她的医药箱挺齐全的,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林霏开抬眼瞥了眼他低垂的眉眼,恶趣味地打了个小蝴蝶结,带尾巴的。
绑好之后弹了弹,再抬头却发现苏霁月也转过头看着蝴蝶结,发觉林霏开抬头了,他也转而看着林霏开,笑道:“老师,男孩子绑蝴蝶结好像不太威武。”
林霏开装模作样地咳嗽两下,坐直了身子说:“我学的时候,就学了这个蝴蝶结绑法,你忍着点,不看就行。”
“行,我不看。”一杯温水下肚,少年的声音没有刚才沙哑了,说话时带着笑意。
苏霁月身上的黑色卫衣,只有右边袖子脏了,林霏开包扎后,就又穿上了。
林霏开把医药箱放回原处,又坐回沙发,一时无言,尴尬蔓延。
苏霁月打破了安静,说:“老师,抱歉,弄脏了你的手机。”说着,他把手机推向林霏开。
“哦,没事。”林霏开找了张湿纸巾擦手机上的血迹。苏霁月的手机,她在接了杯水后就拿去充电了。
气氛重回尴尬,林霏开只低着头擦手机,
半晌,她想起电话那边说要吃火锅,和苏霁月说:“既然受了伤,你最近注意点,吃得清淡点。”
“好的,我会注意的。”苏霁月就端端正正坐着,等手机充电。
等到苏霁月的手机充了20%,苏霁月就走人了。他礼貌地和林霏开道谢,道别。
送走了人,林霏开洗漱后就上床睡觉了。她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和苏霁月短暂的近距离相处,他无与伦比的美貌,少年清瘦却挺拔的身躯,薄薄的肌肉,低沉的声音,啊,令人着迷。
林霏开不自觉抓紧了被子,啧,想起苏霁月。可是苏霁月是她的学生唉,难搞。
要是她先知道苏霁月是她的学生,应该就不会这么难以割舍地纠结了,可是在师生之前,他们的邂逅,太让她心动了。相处之下,性格也相当不错,妥妥的理想型。
不是爱情,是近乎疯狂的迷恋。
她不是乖巧的性格,会离经叛道,她也怕自己把人给绑回了家,天天看着。所以她极尽忍耐。
带着可惜的心情,林霏开睡着了。她不知道苏霁月的心绪也是跌宕起伏。
当时,他刚被人堵了,东街口的那几个混小子,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是7班的学生,那人跟林霏开表白了,估计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师生恋。但是林霏开拒绝了。
他们就商量着,要堵林霏开。他正好撞上了,就解决一下,也没什么。大问题是,那这个小痞子不知道怎么认识了一个年纪更大的无赖,姓王,都管他叫老王,因为抢劫超市吃过两年牢饭,但他不是什么安生的性子,刚出来,就到处收罗小弟,整天混混。
老王年轻的时候,是个纯粹的无赖,抢劫勒索,赌酒斗殴什么没干过,心眼忒坏。但是年轻的时候,惧怕法律,收着点,现在吃过牢饭了,反而更加无法无天。
苏霁月对上他们,几十个人,都带着家伙,他也是不懂,林霏开就一小姑娘,带刀干嘛,切西瓜,吓吓她?
因为熬夜,没空吃早餐,低血糖,昏昏沉沉过了一天,他就挨了两下,走出来的时候,只有他身上没沾地上的污水。
他素来以性格乖张的形象示外,无缘无故和他们干架,别人也不会有什么怀疑,最多八卦一下,他们是怎么惹到他这个小无赖的。
撑着一口气回到家门口,一放松,直接倒在地上,他用手撑地,背靠着墙,把手上拿的校服外套丢在一边,大口呼吸。
午饭晚饭他都没吃,呼吸间,胃里一抽一抽地疼,这一整天他就吃了一把杨晓阳的小熊饼干。
苏霁月靠着墙坐了很久,直到听到她的脚步声。他连忙放下挽着的衣服袖子,低着头听她的脚步声。
数着她上楼的步数,不知何时,她的脚进入了视线。他想看看,他这幅样子,她会作何反应。
意料之中,她礼貌关心,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她凑近时,那股清新的香味再次出现,他用力呼吸,闻一次少一次。
他回绝之后,她就回了家,那声细微的“林老师”是故意的,他想,如果她听见了,并且回应他,他就,就怎样,没想好。最好还是没有关系。
意料之外的是,她听见了,她又走回来,蹲在他面前。她身后是淡黄色的暖光,好像每次,她都会被光笼罩。
她说进她家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但是走进屋子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他低着头,不往里看,不看她的生活。他不应该打扰她的,不应该进入她的家,不应该发展几面之缘以外的关系。
苏霁月的脚往后退了一步,还想再退,却被人拉住了手臂。他听见她问:“头晕吗?我扶着你吧。”
这是两人第一次肢体接触,青草的清香就在鼻尖,他昏了头,走进了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