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节选

桀伐蒙山156，何所得焉？

妺嬉何肆157，汤何殛焉158？

舜闵在家159，父何以鳏160？

尧不姚告161，二女何亲162？

厥萌在初163，何所亿焉164？

璜台十成165，谁所极焉166？

登立为帝167，孰道尚之168？

女娲有体169，孰制匠之170？

舜服厥弟171，终然为害172。

何肆犬豕173，而厥身不危败？

吴获迄古174，南岳是止175。

孰期去斯176，得两男子177？

缘鹄饰玉178，后帝是飨179。

何承谋夏桀180，终以灭丧？

156.桀：夏朝的亡国君主，极残暴。蒙山：古国名。王逸《章句》：“夏桀征伐蒙山之国，而得妺嬉也。”

157.妺（mò）嬉（xī）：即末喜，夏桀的元妃，为夏桀所宠，后被抛弃，于是与商汤的谋臣伊尹结交，灭了夏桀。闻一多说：“桀伐蒙山得妺嬉，妺嬉终与伊尹交而亡夏，是蒙山之役，得不偿失，故曰‘何所得焉’。”肆：罪。

158.殛（jí），流放。

159.家：成家。

160.父：舜的父亲瞽叟，溺爱后妻之子象，三人合伙多次谋害舜。鳏（guān）：老而无妻。

161.姚：舜的姓，这里指舜的父亲。

162.二女：尧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亲：姻，婿家。《孟子·万章上》：“万章曰：‘帝之妻舜而不告何也？’曰：‘帝亦知告焉而不得妻也。’”闻一多说：“尧不告而归女于姚，是舜虽有妻，而舜之父母家人不知有此妇，故曰‘二女何亲’。”

163.萌：萌芽。

164.亿：或作“意”；一说通“臆”，预料。指殷的贤臣箕子看见纣王使用象牙筷子，非常害怕，料想以此为开端，必然会有一系列奢侈的事情发生，后来纣王果然建造了十层玉台。

165.璜（huáng）台：玉台。成：层。

166.极：尽，看透的意思。

167.立：通“位”。

168.道：导引。尚：上。王逸《章句》：“言伏羲始画八卦，修行道德，万民登以为帝，谁开导而尊尚之也？”

169.“女娲有体”二句：女娲（wā），神话中的上古女帝，是天地万物和人的创造者。王逸《章句》：“传言女娲人头蛇身，一日七十化。”

170.匠：造。

171.弟：指舜弟象。

172.终然为害：指象一直想杀舜。

173.肆：放肆。体：一作“矢”。闻一多考察《列女传·有虞二妃传》、《路史·发挥》卷二、《韩非子·内储说下》的有关记载，认为“肆犬豕”即“浴狗矢”，瞽瞍想灌醉舜然后杀死他，但娥皇、女英事先在舜的身上灌了狗屎，舜于是终日喝酒而不醉，使瞽瞍的阴谋不能得逞。灌了狗屎就喝不醉了，令人费解，故屈原就此发问。

174.吴获迄古：吴获，获，当为“伯”。吴伯，吴太伯。迄，当为“逃”。古，古公亶父。《史记·周本纪》载：“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长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乃二人亡如荆蛮，文身断发，以让季历。’”《吴太伯世家》说：“季历果立，是为王季，而昌为文王。太伯之奔荆蛮，自号句吴。荆蛮义之，从而归之千余家，立为吴太伯。太伯卒，无子，弟仲雍立，是为吴仲雍。”前文叙说弟象杀兄舜，故此问兄太伯让弟季历、又传位弟仲雍事。

175.南岳：指霍山。止：居留。

176.去：一作“夫”。斯：这里，是吴地。

177.两男子：指太伯、仲雍。

178.鹄（hú）：天鹅，此处指鹄羹。饰玉：装饰美玉的鼎。

179.后帝：指商汤。飨（xiǎng）：请人享用。

180.何承谋夏桀：王逸《章句》：“伊尹始仕，因缘烹鹄之羹，修玉鼎，以事于汤。汤贤之，遂以为相。”洪兴祖《补注》：“伊尹承事汤以谋夏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