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浇在扁鹊头上。
他匿名联系的刺客,重金买公孙离的命,怎么会……
兰陵王松开手,任由扁鹊跌坐在碎瓷片上。
兰陵王御医大人不必紧张。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套,语气平淡。
鲜血从扁鹊掌心渗出,他却感觉不到痛。
在他发现杨玉环收养的公孙离就是当年的公主时,几乎崩溃。
当年救下的孩子,如今竟要亲手杀死……命运何其讽刺。
女皇的力量正在衰退,她需要公主回归完成仪式。
为了璃国,他不得不……
兰陵王我知道的不止这点。
兰陵王俯身,面具几乎贴上扁鹊的脸。
兰陵王扁鹊,你最好别再掺和这件事。否则……
他指尖寒光一闪,扁鹊的一缕头发无声飘落。
兰陵王下次掉的就不是头发了。
扁鹊浑身僵硬。
他原以为兰陵王知晓女皇的计划,才来上门讨债。
但现在看来……这位殿下似乎只当是寻回继承人?
扁鹊殿下……他鼓起最后的勇气,
扁鹊公主回去后,女皇陛下打算……
兰陵王姑姑时日无多。
兰陵王直起身。
兰陵王枫国需要正统继承人。
他转身走向后窗,
兰陵王记住我的话。若再插手,大理寺地牢里那些刑具,我很乐意为你重温一遍。
窗扉轻响,兰陵王的身影已融入夜色。
远处传来四更的梆子声。
扁鹊瘫坐在地上,看着掌心的鲜血与碎瓷混作一团。
他错了,大错特错!兰陵王根本不知道女皇要做什么。
而公主,公孙离……正被推向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药柜的阴影里,一只传信用的木鸢静静躺着。
扁鹊盯着它,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要不要警告杨玉环?
可兰陵王的眼线必然监视着医馆。
但若不说……
东方泛白时,扁鹊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洗净手上的血,包扎伤口,像往常一样整理药柜。
只是没人看见,他悄悄将一张字条塞进了给霓裳风华常备的安神茶包中。
做完这一切后,扁鹊舒了一口气。
望着初升的太阳,恍惚间又听见了婴儿的啼哭。
这回,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再救她一次。
(反正不会害了,因为没机会。)
…………
晨雾未散,西街的老字号“清心茶楼”已经坐满了吃早茶的客人。
蒸笼掀开的白色水汽与茶香交织,跑堂的小二穿梭在桌椅间,将一碟碟晶莹剔透的虾饺、烧卖送到各桌。
“听说了吗?昨夜西市闹鬼了!”靠窗那桌突然传来夸张的惊呼。
陈书生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比划着,眼睛因为兴奋而睁得溜圆。
邻桌几个商贩立刻凑过头来:“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陈书生把茶盏重重一放,茶水溅在斑驳的木桌上,“我亲眼所见!那鬼影忽隐忽现,飘着走路的!”
跑堂的添茶路过,忍不住插嘴:“陈乙己,您该不是熬夜读书眼花了吧?”
茶客们哄笑起来。
陈书生却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块深蓝色的碎布:“瞧瞧!这是那‘鬼’擦过我衣袖时留下的!”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