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或许是知道要分离，他们的话题不止于过于，还有现在，不止是抽象的艺术，还有更为现实的生活。

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会让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更加轻松。

罗心衣直言不讳自己和赵世聪的关系，亦不隐瞒赵世聪对自己的占有欲是何其变态；海藏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世，母亲下落不明的混血儿小杂种，父亲没落的贵族，两个人谁也不觉得比谁活得更像个供人展览的笑话。

他们从来没有觉得和一个人聊天可以如此放松，也从来没想想过时间可以过得如此之快。他们只沉浸在博物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沉迷于这一时内心的舒展与解放。

“有什么好事儿要分享吗？这么开心？”赵世聪坐在餐桌对面看罗心衣，在日内瓦的商务终于告一段落，赵世聪约他的小女友来个烛光晚餐，弥补一下最近几天没有陪她。

“啊，没有呀？我有很开心吗？”罗心衣摸摸脸，有点儿心虚，伸手拿酒杯喝了一口。

“有，”赵世聪叉了一块牛排放在嘴巴里嚼了嚼，喝口酒抬眼看她，“小嘴一直翘着，怎么这几天我不在身边，有什么艳遇吗？”

“才没有，”罗心衣慌忙否认，“我最近一直都在艺术历史博物馆呆着，不信你去问一下馆里的人，他们肯定对我有印象。”

心里却在暗自祈祷，拜托千万不要去问，就算要问也不要亲自去问…

“慌什么，”赵世聪往椅子后背靠了靠，让waiter给自己添酒，“我又没说不信你，只是开个玩笑，我是那么有空闲的人吗？”

“哦，可能就是马上要回国了有些开心吧。”还不是因为你太凶又小气，罗心衣只敢腹诽，嘴里给自己找台阶。

“嗯，回去跟我住南山别苑吧，”赵世聪不看她，低头切牛排。罗心衣知道，这不是个疑问句，这只是个正式的通知，忽然之间，眼前的一切都没了味道。

“怎么不愿意？”罗心衣迟迟没有吭声，赵世聪终于抬头看她。

“没有，”罗心衣勉强笑了笑，“雯雯是不是也要回国了。”

“是，你担心她？”赵世聪面色不悦，“她又不和我们住一起。”

“只是怕她见到我和你在一起不开心吧。”罗心衣把眼睛看进酒杯里去。

“哼，我是她老子，她敢有什么话说。”赵世聪彻底撂下刀叉。

雯雯，大名赵琦雯，赵世聪的女儿，罗心衣国内的大学同学兼前密友，样貌脾气秉性和赵世聪如出一辙，

曾几何时，罗心衣尚不知赵琦雯的身份，两人亲密无间、出入成双，赵琦雯甚至陪着罗心衣去勤工俭学，有好事者一度揣测她们两个lesbian的可能。一切，直到赵琦雯20周岁生日的那个暑假，邀请罗心衣还有若干伙伴去家中别墅开party为止。

再然后，大学同学知道的是，赵琦雯干脆地搬出了百般恳求才同别人换来的宿舍，和罗心衣形同陌路，面对面路过都目不斜视当做空气。再再然后，大学有交换生的机会，两个人分别去了不同国家，都与同学完全失去了联系。

再往前翻一翻，同学们都知道的罗心衣是一个北方农村长大的孩子，刚出生不久父母就已离异都不愿要她，只有个做小学老师的姥姥辛苦把她拉扯大。有传言说罗心衣去了赵琦雯家发现赵家原来那么有钱，第一时间便勾引了她的父亲，抱上金主大腿，野鸡变凤凰才得以出国留学。传言如此，无人为罗心衣辟谣，她也从未辩解，同学们只当她还有最后一丝羞耻心默认了避而不谈，故此提及她言语间颇为不齿，但是，从来也没人敢去问另一个当事人赵琦雯。

更何况，听说，赵琦雯还抢了罗心衣的男朋友，不，应该说，罗心衣勾搭上赵琦雯他爸之后，赵琦雯出于报复的心理，破罐子破摔和罗心衣的前男友许培达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