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许是老天可怜姥姥与罗心衣这一生孤苦，许是老天被罗心衣的虔诚祈求打动，罗心衣握着外婆的手不停讲着从前，直到日落西山，姥姥终于醒转过来，罗心衣急急按呼叫铃，等医生来检查，万幸并无大碍。

“衣衣，”医生护士散去，姥姥竟然一眼认出了罗心衣。

“哎，姥姥我在，我在呢，”罗心衣忙不迭应声扑上床前，喜极而泣直抹眼泪。

“乖，怎么受伤了？”姥姥轻轻抚摸她的脸。

“昨天洗完澡脚滑摔了一跤，不小心磕到洗手池上了。”罗心衣暗叫糟糕，再好的遮瑕膏也承受不了泪水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只好撒谎，借机整理头发把刘海儿和长发使劲儿往前捋。

“不要骗姥姥啊。当年你妈妈怀上你了之后，你那个爸爸原形毕露家暴她，有好几次，她的脸上和你现在差不多，”提到这些不堪的往事，姥姥有些激动，挣扎着要坐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放心吧，姥姥说的我都记得，坚决不和渣男在一起，”罗心衣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强迫自己微笑。

“你知道就好，”见她还笑得出来，姥姥不再激动，“女孩子不怕遇人不淑，谁让坏蛋都特别会隐藏呢。只要他们敢伤害你，就一定要离开，感情啊，要么没有伤害，要么伤害会一直持续。”

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这句话谁人不知呢。只是如果有办法，谁又愿意忍受无止境的伤害。

姥姥能认出罗心衣的时间并没有存续很久，医生也说不上来为何突然好转又为何突然丧失。罗心衣只能无奈地把姥姥继续托付给养老院给小满，自己缴纳一下费用回去。

医院的费用司机早已听从赵世聪的安排缴纳完毕，并留下赵世聪的账号，后面还需要多少直接代扣即可。罗心衣得到答复的那一刻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像是知晓了一个早已既定的事实，谢过司机之后面无表情地上车回家。相比之下，打工人心疼打工人更让此刻的她感动，英姐一早给她回复了信息，尽管项目处于赶工期，但谁家还没点儿紧急事故呢，英姐让她尽管放心。

回到家中，夜色已晚。赵世聪并不在家，这一天也并没有给她发过任何消息。罗心衣自己发脾气造成的一片狼藉早已收拾干净，整整齐齐摆满了新的没有拆开包装的化妆品，比自己摔碎的贵重许多，全是奢侈大牌，甚至多了一些自己从没用过的美容仪器，以及一只标着全球限量版的腕表。

这便是自己承受他被人称作老头子的怒火的价格，这便是赵世聪证明自己比年轻男人更有价值的代价，这便是赵世聪的歉意。罗心衣不想拆甚至看也不想看见那些轻轻颤动的红的绿的紫的蝴蝶结，她把自己缩进衣帽间的柜子里放肆痛哭，这一天她都没有怎么进食，连她自己都奇怪，怎么哭了一天还有眼泪可以流、还有力气可以哭。天气依然有些闷热，可是罗心衣觉得整座房子都充满了寒意。

赵世聪从前的经验告诉他，肯跟着自己的女孩子生气了买买买是可以哄好的，买到一般人买不到的包包或者手表甚至是可以主动跟自己示好的。然而距离司机向他汇报罗心衣回到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和她的微信聊天框依然毫无动静。自己虽然每天算不上日理万机，千机总有了，这么忙还肯费心思找人给她买礼物，这个女人还要跟自己置气吗？

赵世聪开始按捺不住想要生气的心情了，然而推杯换盏间，对面的叶蕾还在滔滔不绝展开新公司的经营内容与理念。是赵世聪自己下的邀约，尽管赵琦雯作为新公司的直接负责人也在旁边，他总不能先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