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赵总，”陈特助微微低头向开了一条缝的车窗打了声招呼，无人回答，陈特助自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向靠着后排座椅闭着双眼休息的赵世聪恭敬地汇报顾某某的现况，“人没死，还在抢救，听说苏醒的概率很渺茫，即便醒了，大概率也是植物人…”

“嗯，”赵世聪慢慢睁开眼睛，没什么表情，手指轻轻敲打坐垫，“天灾人祸世事无常，好歹也是朋友一场，改天我们去看望看望。”

“好的，”陈特助答应后转身下车，有一丝犹疑要不要关门，就这么一小会儿，赵世聪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陈特助还是干脆地说了出来，“小赵总，唔，赵绮雯，今天也找人打听了顾先生的事情。”

“哦？”赵世聪伸手拿烟点燃的动作并未停歇。

“交通事故还在调查中。”陈特助简单总结。

“嗯，倒是事实，”平时工作日忙碌的地下车库此刻有些寂静，有些幽暗，赵世聪的脸在香烟的微光中忽明忽暗，表示知道了便没了下文。司机不知道从哪里转了出来，陈特助把门关上退后两步，看着车子慢慢驶离，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悲喜。

难得姐夫今天不需要加班，赵世聪去陪姐姐姐夫吃了个晚饭，回到罗心衣的住处早已夜深。推开大门，轻轻柔柔的音乐声先传入耳朵，空气中暖气夹杂着烟酒的味道直冲面门，客厅的灯光还亮着，茶几上一片狼藉。走近了仔细看，茶几上的烟头是细长的女士烟，牌子有些眼熟，是了，最近几次见到赵绮雯，她常抽的。自己放在这边的红酒被打开了两瓶，一瓶空空如也，一瓶也差不多见了底，不见赵琦雯，只有罗心衣紧紧抱着一个空的红酒杯躺在茶几后面的地毯上睡得正酣。

赵世聪眉头紧皱俯视了她一会儿，罗心衣一动也未动，赵世聪素来喜欢整洁，现在的场面让他有些嫌恶。仔细看看，罗心衣面上也没有什么哭过闹过的痕迹，难不成和赵琦雯又和好了？赵世聪不想去理会她们这些女孩子的爱恨情愁，在他眼里都是幼稚的小游戏。商人的世界，商场如战场，弱肉强食，杀不过的最后都要惨淡离场。许久，赵世聪退了一步转身走了出去。

大门关上的一刹那，罗心衣缓缓睁开了双眼却不愿意起身，只是翻了一下完全平躺，双手放在地毯上，酒杯滚了出去，她也不管，就这样注视虚空。车祸如果真的是人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可是生活里更折磨人的并不是生离死别的惊吓，普通人的一生，跌宕起伏的经历并不多见。

周一上班时，在电梯门口遇见英姐，商务楼宇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麻木的表情居多。间或有几个看见罗心衣先错过脸，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再看一眼和身旁人窃窃私语的，偷偷摸摸指指点点的，罗心衣知道为什么，倒是英姐见到她一如平常，罗心衣站在英姐身旁，嘴唇动了动，最后出口的只是一个早字。

电梯满载着为了生活急匆匆奔波的人群不断上升，到了罗心衣她们公司的楼层，几个人一起下来，前台小美女守在公司门口，听见电梯响赶紧张望，看见罗心衣急匆匆拉住她，低声传达领导的意思，让她直接去总经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