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赔通知像一块巨石,压在“极光工作室”临时租用的小办公室里。A4纸打印的数字刺眼——“违约金及名誉损失费共计8700万”。学长的电话打过来时,背景音里有翻文件的沙沙声:“公司提交了你们‘违约’的‘证据’,包括之前夏衍晕倒被剪辑的视频,还有一份你们从未见过的‘补充协议’,签名像是模仿的。”
夏衍捏着手机走到窗边,楼下的梧桐叶落了一地。“补充协议?我们从没签过。”
“所以才叫伪造。”学长的声音沉了沉,“但法庭认的是直接证据,比如当时的监控、或者经手人的证词。你们回忆一下,签原合同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夏衍的思绪回到三年前,练习室的灯光惨白,总监把合同推过来,催着他们快点签,旁边只有一个负责杂事的助理……等等,还有一个人。“舞台监督老陈!他当时来送水,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老陈早就退休了,听说回老家养病了。”赵磊翻着通讯录,语气低落,“电话打不通。”
凌辰突然站起来:“我知道他在哪儿!”
复健中心的花园里,白发苍苍的老陈正推着轮椅晒太阳。看到凌辰,他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迟早会找到我。”
“陈叔,您还记得三年前我们签合同的事吗?”凌辰蹲下来,语气带着恳求,“公司现在拿假合同告我们,我们需要您作证。”
老陈沉默了很久,指节敲了敲轮椅扶手:“那天我不光看到了,还听到了。总监跟助理说,‘这几个小孩好糊弄,留着空子以后好用’。”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褪色的U盘,“这是我当时偷偷录的音,本来想万一你们红了,公司欺负人,还能当个凭证。另外……”他顿了顿,看向凌辰,“陆泽宇退团前,跟总监在办公室吵得很凶,我听到他说‘你把我当枪使,就别怪我留后手’,好像录了什么东西。”
凌辰的心猛地一跳:“您知道录音在哪儿吗?”
“不知道,但他走的时候,手里攥着个黑色的录音笔,跟你这个有点像。”老陈指了指凌辰脖子上的项链——那是夏衍送的麦克风吊坠,形状和录音笔有点像。
拿到U盘,凌辰立刻给夏衍打了电话。夏衍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找学长!”
挂了电话,凌辰看着老陈:“谢谢您,陈叔。”
“谢什么,”老陈笑了,“你们这几个孩子,眼睛里有光,不像有些人,满脑子都是算计。”
希望刚冒头,新的打击就来了。演出场地负责人打来电话,声音无奈:“有人举报场地消防不合格,刚被查封了,明天的演出怕是办不了了。”
夏衍赶到场地时,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林宇蹲在地上,把印好的门票一张张塞进包里:“粉丝都从外地来了,怎么跟他们说?”
夏衍看着紧闭的大门,突然指着对面的露天广场:“换地方,就在那儿。”
“那儿没舞台,没灯光,连音响都没有!”赵磊急了。
“我们有嗓子,有粉丝。”夏衍的语气异常坚定,“去租最简单的音响,把海报贴在墙上当背景,告诉粉丝,明天准时来,看一场没有舞台的演出。”
那天晚上,四个人在广场上搭简易舞台,粉丝群里炸了锅,没人抱怨,反而有人说“我带应援灯来”“我会弹吉他,要不要帮忙伴奏”。凌晨三点,夏衍回办公室拿东西,在旧文件堆里翻到一个上了锁的铁盒,是搬家时从父亲书房带出来的,他一直没在意。撬开锁,里面只有一份泛黄的协议,甲方是父亲的公司,乙方是现在的经纪公司,日期是五年前。
“……若夏衍在乙方公司出道,需满足‘团队存续期不超过三年’,否则乙方有权……”
夏衍的手指僵住了。原来父亲早就和公司有协议,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极光能长久。难怪父亲一直逼他单飞,难怪公司敢这么肆无忌惮——他们都以为,这场仗,他迟早会认输。
第二天下午,露天广场挤满了人。没有华丽的舞台,只有几个音响和粉丝自发举起来的灯牌。夏衍抱着吉他站在最前面,凌辰、赵磊、林宇站在他身边,四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今天可能是我们最难的一场演出,但也是最特别的一场。”夏衍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开,“谢谢你们来。”
第一首歌是《破晓》。唱到一半,凌辰的膝盖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踉跄了一下,夏衍立刻伸手扶住他。凌辰摇摇头,咬着牙继续跳,额头上的汗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印记。
演出结束后,凌辰被紧急送往医院。检查结果出来时,所有人都沉默了——韧带二次撕裂,医生说:“以后别说跳舞,连剧烈运动都要避免。”
凌辰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夕阳,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原来……真的跳不了了。”
夏衍走过去,把他揽进怀里,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广场上的欢呼声仿佛还在耳边,可此刻,他只觉得心脏被掏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