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攥着录音笔在病房门口站了很久。塑料外壳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潮，里面的对话像针一样扎在他脑子里。他想直接冲进去质问夏衍，可脚步像灌了铅——他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更怕这段从少年时就绑在一起的关系，会在真相面前碎成渣。
门开了，夏衍拿着水杯出来，撞了他一下：“站这儿干嘛？”
凌辰慌忙把录音笔藏到身后，指尖却在发抖：“没……没事，想找你聊聊。”
夏衍侧身让他进来，转身去倒水的瞬间，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凌辰的目光扫过，正好瞥见锁屏界面弹出的消息预览，发信人是“爸”，内容只有一句：“合同的事别硬碰，爸能保你全身而退，团队散了就散了。”
凌辰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牺牲团队保你……原来不是错觉。
“你想说什么？”夏衍把水递给他，语气里还带着刚吵完架的僵硬——早上他们为了“是否要接受粉丝众筹还款”吵了一架，凌辰觉得太狼狈，夏衍却觉得能解燃眉之急。
凌辰掏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陆泽宇的声音、总监的声音、还有那句“夏先生打过招呼”，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夏衍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最后猛地抢过录音笔摔在地上。塑料壳裂开，电池滚了出来。
“你摔它干什么？”凌辰的声音也高了，“这里面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爸到底做了什么？”
“跟他没关系！”夏衍吼道，胸口剧烈起伏，“他是想帮我，但我没答应！我从来没想过要牺牲你们！”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凌辰的眼眶红了，“从录音里的‘夏先生’，到你手机里的消息，你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
“说了又能怎么样？”夏衍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让你们觉得我是靠家里才有今天？还是让你们更恨我爸？”他转过身，背对着凌辰，“我爸和公司高层有旧怨，他觉得极光拖累我，就想逼我单飞，陆泽宇那事……他可能确实插了手，但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全部。”
凌辰看着他紧绷的背影，突然觉得很陌生。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堵墙，墙后面是他看不懂的家族恩怨和夏衍的挣扎。
“我知道你想保护团队。”凌辰的声音低了下去，“但你把我们当外人。”
说完，他转身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把夏衍的沉默关在了里面。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没再说话。团队的气氛也降到冰点——公司正式冻结了他们所有账户和工作邮箱，连之前谈好的线上直播都被平台临时取消。林宇拿着合同副本，手指点在“名誉损失费”那一行：“这根本就是霸王条款，当初签的时候没注意，这里写着‘因成员个人原因导致团队形象受损’，公司完全可以把脏水都泼到我们头上。”
赵磊的手机弹出陆泽宇新综艺的片段，屏幕里的人笑得春风得意，弹幕刷满了“幸亏早点离开极光”。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闷声说：“要不……我们散了吧。”
空气瞬间凝固。
夏衍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你说什么？”
“我不是要放弃。”赵磊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我们耗不起了。违约金加名誉损失费，差不多要五千万，我们怎么还？凌辰的腿，你的身体……”
夏衍没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枯黄的草坪。手机里，父亲又发来消息：“签了这份单飞协议，钱我来出，没人会怪你。”
他删掉消息，打开通讯录，翻到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名字——是他大学时的法律系学长，现在开了家律师事务所。
“学长，我想咨询一下，艺人合约里的不平等条款，能通过法律途径解除吗？”
“可以，但需要证据，而且过程会很难。”
“我有证据。”夏衍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支被修好的录音笔上——是凌辰悄悄修好的，放在了他门口，“还有，我想成立一个独立工作室，你能帮我吗？”
学长愣了一下：“你想脱离公司？”
“不是我，是我们。”夏衍的声音很稳，“极光五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挂了电话，夏衍走到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凌辰正对着电脑写歌，屏幕上是《极光》的后半段歌词。
听到动静，凌辰手忙脚乱地想关掉页面，却被夏衍按住了手。
“写得很好。”夏衍看着屏幕，“尤其是这句‘破釜沉舟的勇气，是我们没说出口的约定’。”
凌辰的指尖动了动，没说话。
“我打算跟公司解约，成立独立工作室。”夏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录音笔里的内容，还有合同陷阱，学长说可以作为证据。违约金我们慢慢还，演出可以在小场地做，只要有人愿意看，我们就唱下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条和夏衍脖子上同款的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麦克风。
“之前给你的是音符，这个是麦克风。”夏衍把项链放在桌上，“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我希望……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凌辰看着那条项链，又抬头看向夏衍。他眼里的红血丝还在，却多了一丝孤注一掷的坚定。沉默了很久，凌辰拿起项链，戴在脖子上，和音符吊坠并排贴着胸口。
“工作室叫什么名字？”他问。
夏衍笑了，眼里的阴霾散了些：“就叫‘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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