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后半步跟着苏培盛和小厦子,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小厦子的手指上。他是首领太监的徒弟,自然也不做什么粗重活儿的,那指尖如今瞧着只是白嫩嫩的。眼前闪过我吩咐他剥核桃之后的、满是鲜血的手,一忽儿竟觉得有些微的歉意。
我想起从前在倚梅园时亲自照料的那些花儿,若有一朵碰了伤了的我便心疼得了不得。小厦子的家里人若看到小厦子为我剥核桃伤了的指尖,只怕也是心疼得了不得吧?
我又想起幼年母亲带着我寄居在稍微富余些的亲戚家中,日久,一开始的笑脸相迎也变成了余食赘行,渐渐没有人再来照料我们的生活。我那时不过五六岁的光景,冬日似乎比如今还要更冷,眼中流出冰冰凉的珠儿很快便冷凝成了冰,还没有被人瞧见过便无声砸进冷寂之中。
我要为娘亲和弟弟浣衣,还要为亲戚家的几个庶出小姐浣衣。手在冰冷的水里浸泡过又提起来,暴露在雪窖冰天的空气中,总觉得那冰凉的水透过开裂的指尖渗进了骨髓里。整个人都冻起来了。
我感到一丝迷茫。那时又可有人心疼过我?
在迷茫之中我感到晕眩,满目都是苍茫的白,铺天盖地地绵延着,看不到尽头。半晌,我捏起忽
然变得很干涩的喉咙,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荷包道:“苏公公,厦公公,大冷的天儿,跑一趟辛苦您了。莺儿给您拜个年,一点心意,请您喝一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