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用过午饭后便起驾回銮。我最后深深望一眼宫外的天，总觉得水汪汪一泓白青色，透亮似的。那天很广阔，无边无际，等到了不得不收尾的地方便用巍峨的山与倾泻而下的瀑布勾勒出一个如诗如画的边缘。而宫里的天总是四四方方的，即便是一泓透亮的碧绿色，也是精雕细琢的一方碧玉。美虽美，总失去了一些天然的韵味。

“晚玉姑娘一定很舍不得吧?”坐在颠来簸去的马车上，芳若姑姑忽然悠悠开口，连那带了三分感叹的语气都随着马车的那一种特殊的韵律颠簸了起来。“其实我刚入宫那一阵，亦有过很舍不得的时候。人人都道天家富贵无处可比，其实天家也有天家的孤独与寂寥。我们为奴为婢的，进去了便很难再走得出来，只能尽自己所能好好活着便是了。

我想我明白芳若姑姑所说的。即便二十五岁人放出了宫，魂却永远与层台累榭的紫奥城绑在了一起，戴上了它的锁，烙上了它的印。

我感到一种极大的寂寞。我的'尽自己所能好好活着’，绝不仅仅是为奴为婢。

马不停蹄地在茶水房沏上一杯色白如银的白毫针，佐以一碟儿才蒸好的米糕，急急忙忙地要将茶点呈给皇上。脚步在想起将将放回房的那一只纸鱼，又不由更加快了一些，很难再去形容此刻的心情。

不敢再对皇上心动，我可是领略够了他的冷血无情。只是他能为我和我的家人做的，却还有很多。这样想着，换上了一副和风细雨的微笑，将茶点摆在他面前道:“皇上请尝尝今日的白毫银针罢。”

皇上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道:“不错，比之昨日已有长进，可见你是用了心的。”

我佯作出羞羞怯怯的模样，细声细气道:“皇上记挂着奴婢，留心特为叫苏公公买了纸鱼送给奴婢，奴婢对皇上又安敢不用心呢。”想了想，又故意急急补道:“即便皇上不在奴婢身上留心，奴婢也是要为皇上用心的。皇上可千万不要误会了奴婢的意思!"

皇上果然大笑，连连叫我不必紧张，我这才展颜一笑。

苏叶和秋桑一早便在房中等着我归来，要听我说说宫外的见闻。父亲从前是昆曲班子的，我打小就爱讲故事，得意地把怎样拜财神，又怎样吃元宝汤绘声绘色地说给她们听，果然她们觉得有趣，不住地追问我。

笑闹了一阵儿，说到'杏花村’在宫外享有盛名，我乍然想起梦中我'三千宠爱在一身’，引六宫议论纷纷，以致打入冷宫时仍多有落井下石之辈，不禁紧张起来。

连忙吩咐道:“苏叶!你去打听打听，这几日宫里可有什么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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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