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苏叶见我面色凝重，连忙地去了，半日后进来回道:“晚玉姑娘，近来宫中倒没有什么旁的话头。新人之中是惠嫔娘娘最为得宠，她最是宽厚大度的，人也不议论她。只是…”我急急追问道:“只是什么?”

她垂下头去，仿佛很难堪似的道:“您调来御前之事，娘娘们猜度着，以为您要'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想了想，她们猜度的并非毫无道理。对我来说，女官之职只是个权宜之计，我还要一步一步往上爬，至少让娘亲和弟弟不用再寄人篱下。

我只问道:“那太后娘娘是怎么个意思?"苏叶答道:“其实只是御前新封了个女官，太后娘娘对此倒没有什么话说的，只是个知冷知热的人便罢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闲适地过了数月，一晃匆匆来到了春日。梅花开过又谢了，如今的上林苑里是迎春花、山茶花和风信子的天下。风变得极柔和，吹在脸上不再是风刀霜剑，而成了温柔的絮语，带着阵阵的山茶香味。然而后宫之中的花却没有改变，华妃仍然一枝独秀，惠嫔紧随其后，几乎到了平分秋色的地步。欣贵嫔、丽贵嫔、秦芳仪、刘良媛与恬贵人等，雨露均沾，百鸟争鸣。

我整日流连在茶水房中，沏茶的手艺越来越熟练，渐渐已经能靠外观来分辨茶叶，且不必翻书也知哪种茶要如何沏、配哪种茶点。皇上亦对我的茶赞不绝口。我开始关注更多分外的事，如入夜了天凉，要给皇上加件衣裳:听皇上嗽了两声，要熬冰糖雪梨等等，心思越发细腻。传到太后耳里，听闻太后亦是赞赏有加。

知道皇上喜欢通诗书的，我读完了房中所有的书，并尽一切可能地打听着、观察着、学习着那些清门净户、大家闺秀的娘娘们，大约也越发地懂为人处世之道，越发平和从容。而对于皇上，我仍然抱着一种几乎是怀春的少女心态，只是刨除了真心地向他展现我的一切女人的魅力。我想他看在眼中，也十分受用，我们越发亲密。连对于妃嫔之间的争风吃醋，他有时也会过问我的意见。

这数月于我来说，是脱胎换骨的一段时光。

一夜上茶给皇上，他将将批阅完奏折，倚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闭目养神，紧锁着的眉心一点点放松下来。在氤氲的香气之中，随着我将茶盏搁下的那一声轻响，皇上睁开了眼睛，恢复了他那一种神采奕奕的神气:“你来了。”

他忽然饶有兴味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朕，当日朕要封你为更衣，你为何推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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