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殿下回来了。”云遥快步走进房间,欣喜地说道。
崔晏雯连忙站起来往外跑。
阳光下,站着她朝思暮想的人,脸上还有些血迹,但并没有显出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英气。崔晏雯扑过去抱住季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听到崔晏雯的抽泣声,季安轻轻拍拍她的背,“哭什么,这不是回来了吗?”崔晏雯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啊。”季安面对崔晏雯的时候从来都是温柔的样子,“这不是怕夫人担心吗,你看我也没有受伤,别哭了。”
韩南涧也出来了,她有些扭捏,因为欺负过崔晏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安。虽然最后崔晏雯也原谅了她,但是韩南涧发现自己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民女参见殿下。”
季安没有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嗯,韩将军在后面,一会儿会回来,县主放心。”韩南涧见他没有计较,舒了口气。“既然殿下已经回来了,那民女就不打扰姐姐了,民女告退。”
崔晏雯放开季安,她的眼圈还是红红的,“路上小心点。”季安的手一直牵着崔晏雯,“告诉韩北渊,晚上举行庆功宴,别忘了。”韩南涧点点头。
季安等韩南涧走后带着崔晏雯去了书房。
“有件事我必须说一下,”季安在军营时就想了很久,决定告诉崔晏雯,“太后那边来信,承诺只要邯城之战大获全胜,就让我回京接替八皇兄。”
崔晏雯被这个消息惊得说不出话,她呆了很久,才艰难地往外吐字,“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不管这场仗赢不赢,都对你没有好处。赢了,太后觉得你会谋反;不赢,会降低辰纥王军的声誉。”
季安觉得他这个王妃娶得值,不愧是他从小就看上的人,“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中州调来的士兵们都说八皇兄荒淫无度,不是一代明君。太后对他颇有怨言,最近怕是一直在找能担这大任的人。父皇有十五个皇子,有六个儿子都没有长大,就夭折了。后宫的妃子为了争权夺势,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崔晏雯又何尝没有听过这深宫里的种种传闻,毕竟她也是在宫中住了几年的人。“我幼时曾见过三皇子,他相貌英俊,文采也很出众,如果当年没有掉入荷花池,想必现在也是皇位的竞争者。”
季安一想到三皇子,心就隐隐作痛,“确实,三皇兄自幼喜爱文学,练的一手好字,父皇也很赏识他,宫里都传是七皇兄的生母俪妃嫉妒三皇兄夺了她儿子的风头,让人在三皇兄路过荷花池的时候推他下去。”
“三皇子那时候年龄也不小了,为何不会水?先帝很爱游水,后宫的这些皇子为了争宠,也该会点吧。”
“夫人说的不错,宫里的皇子十个有八个是因为父皇才学的水,额娘为了我的前途,逼着我学。其他娇惯孩子的妃子舍不得让自己的皇子这么辛苦,三皇兄的生母就是其中的一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三皇兄不会水,这才酿成大祸。从那以后,再宠爱孩子的妃子也不敢不让皇子学水了。”
季安意识到越说越跑题了,“我只问夫人一句,你想不想做皇后。”崔公从未教过崔晏雯如何应对这种问题,这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当今的皇后娘娘出身名门,替皇上分忧解难,把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并没有宋皇后那样的本事,也没有经历过,恐难当大任,还是老老实实做王妃吧。”
季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对崔晏雯来说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说的话,“既然夫人没有这个意向,那我就告诉太后,王军先在西州驻扎两年,稳固边境,这继位之事,来日再提。”
崔晏雯其实是怕季安成为皇帝后会扩充后宫,到时候那么多有心机的人跟她争宠,她不能保证自己有百分之百的胜算赢下其他嫔妃,让季安不去宠幸别人。而且皇帝必须传承皇室血脉,只中意她一个人,这很难办到。
“殿下还没用膳吧?快坐下,饭一会儿就好了。”崔晏雯转移了话题,她把季安摁到椅子上,自己跑去厨房为他做饭。
崔晏雯从没下过厨,厨房的油烟味很大,崔公不让她进去,她想吃夜宵了,身边的丫鬟会去吩咐小厨房做饭。
她决定给季安熬一碗粥,然后炒两个菜。
崔晏雯拿起刀,尝试着切菜。看着小丫鬟们做饭那么容易,她也学着做,但切出来的菜模样并不好看,大小也不均匀。“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吧。”云遥在旁边干着急,她生怕崔晏雯切了自己的手,到时候季安一生气,还是她们这些下人遭殃。
“不用,我自己来吧,殿下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必须要让他看看我的变化。”崔晏雯信誓旦旦地说。
云遥苦着脸,“可是娘娘,您从未下过厨啊。”崔晏雯本来就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云遥在旁边一直打扰她,她更没思绪了。“好啦,你先出去吧,我有分寸。”崔晏雯把云遥推出了小厨房。
她忙活了半天,终于切好了案板上的菜。崔晏雯把菜放进锅里,加了些油,她犹豫着,想往里面放点水。
突然手中一空,崔晏雯拿着的水瓢被夺走了。
季安把水瓢放到一旁的台子上,“你不要命了?不能往热油锅里放水,大娘子没有教过你这些生活常识吗?”崔晏雯有点尴尬地说:“我这不是不知道吗?”
“亏得我来看了,若我一直在书房里等待,现在夫人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季安让云遥陪着崔晏雯出去,离厨房远点,这种地方她进不得。
他挽起袖子,熟练地加作料、翻炒,待食材都变了色,季安就把菜盛出来,放在托盘上,让小厮端下去。季安征战前,担心只有云遥、月挽两人陪伴崔晏雯,既要做饭又要伺候她,会比较累,就修书一封给太后,请太后拨几个手脚利落的宫人来帮忙干活。
崔晏雯在季安为她建的秋千上坐了一会儿,云遥陪着她说话。
“云遥,你说太后娘娘这么着急催我和殿下行房事,再拖下去,是不是不太好。”
云遥为崔晏雯轻轻推着秋千,“此等大事,奴婢不敢妄言。”崔晏雯扶着秋千旁边的软绳,“但说无妨,我不罚你。”
“恕奴婢多嘴,奴婢认为,这事急不得。奴婢虽没有这类的经验,可家母常言,行房事应在双方都情愿的情况下。所以,若是娘娘愿意,殿下也没有什么顾虑,当然是可以的。”
崔晏雯握着软绳的手有些用力,“西州到底是西州,环境恶劣,殿下又时常领兵作战,我怕到时有了喜脉,孩子出生后会受不了西州的气候,况且王府上下的小厮大都是士兵,真正能在生产后伺候着的少之又少。你和月挽都是女子,来西州本就苦了你们,我不想你和月挽太累。”
“娘娘说这话就见外了,奴婢身份卑贱,能留在王府乃是奴婢莫大的福分,伺候主子是奴婢和月挽分内的事,谈何苦累?”云遥这是真心话,她喜欢崔晏雯远超过了洛颜郡主。
原先在洛颜郡主那里伺候的时候,郡主从不给她们好脸色,指使她们干这干那,有时一天也吃不上一口饭。换到崔晏雯这里以后,崔晏雯不仅给她和月挽吃好喝好,时不时的会赐给她俩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这待遇比在洛颜郡主府上的时候好多了。
月挽从前院过来,告诉崔晏雯该用膳了。
季安没做几样菜,但都是崔晏雯爱吃的。“晚上庆功宴,到时王军里厨艺好的几个人都会大展身手。所以我没做太多菜,你晚上可以多吃一些,不会觉得胃不舒服。”他帮崔晏雯摆好碗筷,拉她坐下。注意到崔晏雯的反常,他伸手覆住崔晏雯的额头,“不舒服?也不烫啊,夫人可是有心事?”崔晏雯不想让季安也和她一样发愁该不该圆房之事,主动给季安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无事,这几日没休息好而已。”
季安不认为崔晏雯会欺骗他,“因为担心我吗?”崔晏雯没有回答,“我错了,原谅我行不行?我不该不和夫人说一声就走的。”崔晏雯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殿下军务繁忙,我能理解。”
季安的手艺很好,饭菜不咸不淡,这些菜是崔晏雯吃过的最好的菜,比京城的那些厨子做得还要棒,“殿下的厨艺是跟谁学的?我也想学学。”
“那夫人可就得等等了,我的这些技巧都是额娘教的,她人在宫中,不方便教你。况且有我在,府里也添了几个小厮,何须夫人下厨?”季安主要是怕崔晏雯再出现今天那种先放油后放水的危险情况。
“既然殿下都发话了,那我就不做了。”崔晏雯暂时打消了做饭的这个念头。
季安松了口气。
他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看韩北渊对颜悦好像有点意思,所以我就把让颜悦缝兔子的要求改成了绣荷包。大墚都知道崔公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工更是比其他贵族小姐做得好,所以颜悦有拿不准的地方,夫人就多帮帮她。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崔晏雯答应了,她看了看季安的腰间,挂了一块玉,有些单调,她决定也给季安绣荷包,但崔晏雯想给季安一个惊喜。
吃完饭后,崔晏雯借口说自己困了,想睡觉,不许所有人进去。因为季安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所以这个办法是有用的。崔晏雯躲进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针线盒,坐在桌边,一点一点地绣荷包。
吃过午饭没多久,颜悦来了,云遥不让她进去,“娘娘在休息,有什么话,奴婢帮将军带给娘娘。”颜悦举起手中那个针脚稀疏的荷包,“云姑娘确定,你绣出来的荷包比娘娘绣的好看吗?”云遥还是不让她进去,“颜将军是习武之人,又是王军的二把手,肯定知道军令难违。奴婢与娘娘就像将军与殿下的关系,奴婢不能违背娘娘的命令。”
门开了,崔晏雯向颜悦招招手,“进来吧。”颜悦欣喜地进了屋。
崔晏雯拿着颜悦的荷包看了看,“将军从未做过女红吧?”颜悦不好意思地说:“末将打仗还可以,在女红这方面……咳,一窍不通。”崔晏雯微微笑道:“我可以教给将军,正好我也想为殿下缝制一个荷包。”
颜悦和崔晏雯各坐在一边,崔晏雯时不时地指导一下颜悦。
日薄西山,崔晏雯的荷包完成了一半,颜悦那边基本差不多了,她很高兴地拿着荷包看了又看,“多谢娘娘指点,要是没有娘娘,恐怕末将都完成不了殿下的任务。”
崔晏雯从盒子里拿出几包香料,“荷包和香包的制作方法都差不多,颜将军若是有空,可以再绣一只香包送给心上人。我也不知道将军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料,这几种是我从京城的一家胭脂店买的,味道都很别致。”
颜悦把香料小心地放进自己怀中,“末将谢过娘娘。”
云遥进房间点上蜡烛,昏暗的房间里亮堂了一些。
“娘娘,王府的庆功宴快开始了,殿下让奴婢请您和颜将军过去。”
“我知道了。颜将军先去吧,我换件衣服就好。”云遥替崔晏雯把荷包藏起来,服侍她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