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
“启禀娘娘,西边传来消息,邯城被围,十三王爷已经前去支援了。”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
宫女正在给太后捏肩,太后眯缝着眼睛,让宫女先下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后从榻上坐起来,揉了揉额头,“这次的敌人怕是来头不小,敢在离季安不远的州县撒野。”
小太监看起来挺机灵的样子,“百姓都称赞十三王爷英勇善战,把墚朝保护得好好的,有了王爷,皇上的江山会很稳定的。”太后睁开了眼,喃喃道:“季安再厉害,他也是有皇族血脉的人,日后会对皇上造成威胁。”
小太监没再多说。
等太监走后,太后的贴身侍女飘雪问:“既然王爷会对皇上造成威胁,为何娘娘还要送去那些东西,祝王爷王妃早生贵子?”太后捻着手里的一串佛珠,“你不懂,皇上是嫡子,按理说哀家要扶持他。可你一定也明白,皇上整日沉迷酒色,快要荒废了朝政,哀家虽是太后,可这天下毕竟姓季,不好多管。哀家不能眼睁睁看着先帝的江山毁在他儿子手里,所以季安也是一个很好的皇帝人选。”
这时季山正好来了,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坐在太后旁边,拿起桌上的桃子就往嘴里送。
“皇帝今日怎么有空来哀家这里?不去陪着琰贵人了?”太后用手帕擦去季山嘴边的汁水。
季山嘴里塞了一大口桃肉,说话含糊不清,“总是要换换口味的,那琰贵人娇软,儿臣总怕弄伤了她。”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季山嚼了两口嘴里的水果,注意到了太后身边的飘雪,他咽下桃子,目光在飘雪身上游移着。
太后也注意到了季山的行为,她咳嗽两声,把茶杯放下,“皇帝,身为天子,要以社稷江山为重,奏折你也看过几份吧?都是夸赞季安的。现在敌人围攻了邯城,季安又率兵御敌,他在百姓中的声望越来越高,迟早有一天是要压制住你的。”季山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有何难,到时随便找个理由,杀了他便是。”
太后很不满季山的做法,“先帝曾说过要以理治天下,皇帝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季山满不在乎,“十三弟抢走了儿臣中意的人,又被百姓称赞,儿臣不除掉他,怎么稳固江山?”
“季安和皇帝自幼生长在一起,总不能一点兄弟情谊都没有,怎能如此对待手足?”太后的眼神变得冷冷的,“再者,季安与崔姑娘的这桩婚事是哀家赐的,难不成皇帝对哀家的决策有意见?”
季山生性软弱,太后只一句,季山就老实了,“儿臣不敢。母后歇息吧,儿臣告退。”
目送着季山离开,太后心里不再对这个儿子抱有一丝希望,她清楚,墚朝如果一直是由这样的皇帝治理,早晚会灭亡的,就算季安能够击退敌人、守住城池,皇室也失去了民心。百姓会不断地发起起义,可墚朝只有一个季安,他不可能每一场战斗都能参加,百战百胜的王军终有失败的一次。
“飘雪,去拟一封书信,告诉季安,若是这次邯城之战能够大获全胜,哀家就把江山给他。”太后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飘雪没有多问,按照太后的指示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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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今日皇上又去了琰贵人那里。”皇后身边的婢女灿星小心翼翼地对皇后说。皇后梳头的手顿住了,她慢慢放下梳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到底还是琰贵人有本事,能留住皇上的心。”
宋婵梦坐在床榻边上,“算起来,本宫快半年没有侍寝了。宫里的嫔妃们又能年轻多少个半年呢?”明月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奴婢就没见过这么能勾引人的狐媚子,明明是娘娘陪伴皇上的时间最长,主理六宫,为皇上分忧解难,琰贵人只不过是一个新人,怎配让皇上日日陪伴?等皇上对她的新鲜劲儿过去,自然能想起娘娘的好。”
宋婵梦摇摇头,“罢了,灿星,明日将本宫一直放着的那支步摇给琰贵人送去吧。”明月不解,“娘娘这是为何?皇上最喜欢娘娘戴那支步摇了。这么白白送给了琰贵人,皇上岂不是去得更勤快了。”
“我们都是这深宫里的人,一辈子也出不去了。满宫的嫔妃们生下来就是伺候皇上的命,既然我们的目的是讨皇上欢心,那谁戴这步摇都一样。”宋婵梦也累了,明月给宋婵梦掖好被子,吹熄了蜡烛,让她睡个好觉。
长福宫里,卫琰用玉指勾住季山的腰带,放下床边的纱幔。
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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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帐内,季安眉头紧蹙,烧掉手中的信。
他不知道为何一向宠爱儿子的太后会突然承诺把墚朝交给对她儿子构成威胁的王爷。这是一个圈套吗?为了引自己上钩,然后说自己有谋逆之心,这样一石二鸟,既能除掉自己又能打压崔氏的势力。
可这如果是真的呢?太后能怎样把墚朝给自己?杀掉她的儿子季山吗?
季安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即便太后不许给他好处,这场战争,他也一定要赢。
“殿下,邯城刺史请殿下到城中一坐。”
季安研究着邯城的城防图,他头也不抬,说道:“不必了,敌军随时有可能来犯,不能随意开城门。况且王军进城,会给百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恐慌。”颜悦打心里佩服季安,“还是殿下想得周到,末将这就去告诉他们。”
颜悦目光一转,看到了一碗素得不能再素的饭菜,“殿下,您不吃饭就算了,怎么又偷偷把肉倒回锅里去?您要是伤了身子,王军还怎么打仗啊。”季安不在乎这些,“本王没关系,给其他将士分了,他们能更好的作战。”
颜悦知道自己劝不动季安,老老实实下去了。
颜悦刚走,季安就在城防图上发现了漏洞。他到了城墙角上,发现墙边挂着一溜绳梯。
“这是怎么回事?”
士兵也看到了绳梯,“回殿下,这是当初建造城墙时,工匠为了少走几步路、缩短工期搭上的梯子。”季安冷着脸,“为何建完还不拆下绳梯?不知道这很危险吗?”士兵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城墙上留着这种东西是很危险的。邯城的兵马本就比其他地方少,夜里巡逻的士兵更是不仔细。本王夜里已经进入邯城好几次了,都没有士兵抓到本王。前两日王军支援,暂时打退了敌军,可他们再来攻城的话,顺着绳梯就能上城墙,之后呢?打开城门,到时候王军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都无法击退入城的敌军。”
小士兵被批评得满面通红,他赶紧叫了几个人拆除了绳梯。
“还有,南边的城墙墙体较薄,安排工匠加厚,越快越好,明白了吗?”季安交代完,又不放心地绕着城墙转了一圈,刚要走,就被叫住了。
“殿下请留步。”季安回头,是邯城刺史方终,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来都来了,不知殿下能否赏个脸,进到城中小酌两杯?”季安拒绝了,“不必了,王军有禁令,行军和作战期间不能喝酒。”
方终硬拉着季安不放,“您是殿下,是辰纥王军的大将军,您喝酒,谁敢在背后指指点点?”季安拨下方终的手,“方大人都说了,本王是将军,那就更不能不守规矩了。”
“那咱们不喝酒,喝茶总可以吧?”
季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方终嘿嘿一乐,“只是想和殿下讨论一下邯城军事。”季安半信半疑,最后还是选择跟着方终进去了。
到了方家,季安被请到上座,方终坐在他旁边,不停地让侍女给他端茶倒水。季安心里想着赶紧打完这场仗,回去看媳妇,他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方大人认为这场仗,我们该怎么打?本王研究过邯城的城防图,缺点太多了,易攻难守,一旦敌军再次压城,邯城很难保住。”
方终悄悄把季安壶中的茶水换成不那么刺鼻但烈性很大的酒,忽悠季安,“殿下尝尝这壶茶,虽然它只是茶叶,但喝起来和酒是一样的感觉,在下馋酒但不能喝时常用它来解馋。”季安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口感绵软,不错。”
方终看他喝了,又给他倒了一杯,“殿下喜欢,那就多喝些。”季安面不改色地瞥了方终一眼,再次喝下杯中的“茶水”。
酒过三巡,天也黑了,方终看季安有些醉意,执意要搀扶季安回客房休息,送到门口,方终停下了脚步,“咱们这就到了,殿下早些休息。”
方终走后,季安一推开门,迎面扑过来两个颇有姿色的女人,她们关上了房门,手指绕着季安的衣服,想要帮他宽衣解带。
季安冷不丁地出手,拽下床帘上的带子,一手一个,捆住了那两个人。季安明显的生气了,“回头告诉方终,上战场杀敌是本王的职责所在,他今晚就算不把你们两个送来,本王也照样会击退敌军。不必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否则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他摔门离去。
想到方府大门有守卫把守,季安趁着巡逻的家丁不注意,翻墙离开了方府,找了一家客栈凑合着住了一晚。
方终知道季安跑了之后,心里忐忑不安,他没想到季安不吃这一套。
他派人用马车给王军送了一堆上好的食材,向季安示好。
季安很讨厌这种行为,明知道别人有家室,偏偏还要往有妇之夫的怀里送女人,要是让崔晏雯知道了,还不得闹出误会来。他一点没留下,尽数退了回去。
临近正午的时候,敌军来了,季安命令王军全力以赴,守好邯城。
季安发现打头的是东夷的小王子酷瓒,酷瓒也发现了他,向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季安挥手。“父汗提醒我要小心,这一仗会很凶险,当初我不以为然,今日一看,原来是辰纥王在此。”
酷瓒不急着攻城,“听闻殿下近日娶了亲,想必那王妃容貌和身材肯定不错,可惜我没那福分见见嫂嫂了。”季安对酷瓒的印象不好,当初救他仅仅是因为看他可怜,而且季安也不知道他是东夷小王子。
“少废话了,若知道你如今会攻城,本王之前就该让你葬身崖底。”季安握紧了手中的剑。酷瓒脸皮很厚,“古往今来,战争都是不可避免的啊,一个国家崛起了,势必有一个国家衰落。我可不能让我的国家成为衰落的那一方。”
季安才没空听他说这些话,他夹紧马背,纵马冲向东夷军,身后的将士们个个不怂,跟着杀敌。
寒光一闪,季安的马蹄下多了几个汩汩流着血的人,他直奔酷瓒,向他发动进攻。
一时间,四周都是喊杀和兵器碰撞的声音,有人倒下,也有人继续杀敌。
辰纥王军的骑兵营都是韩北渊斥巨资招募来的,个个堪称士兵中的翘楚,这支骑兵营是王军的王牌,屡战屡胜。
酷瓒也只有近几年打过仗,和从小就冲锋陷阵的季安相比,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他很快就抵挡不住季安猛烈的进攻,拨转马头撤退,剩下的敌军也纷纷溃逃。
将士们都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兴地欢呼着,韩北渊下意识地望向颜悦,颜悦也正向他跑过来,“恭喜呀,不愧是韩将军,练出来的兵都那么优秀能干。如果不是你的骑兵营,咱们还不一定能赢呢。”韩北渊很少被人夸,“颜将军过誉了,这都是殿下的功劳,还有颜将军的配合,我们才能大获全胜。”
季安当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更加感觉到这俩人有戏。季安自从结婚后,对别人的婚事也操上了心,他有意为颜悦和韩北渊制造机会。季安清了清嗓子,“颜悦,本王罚你绣的兔子改成一只荷包。”
啊这,难度又升级了。
颜悦感觉远处劈下一道雷,“殿下,末将不会绣荷包。”季安看热闹不嫌事大,“无妨,多学学就会了,再说了,王府里还有王妃呢,王妃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女工那都是样样精通。”韩北渊早就看破了季安的那点小心思,“殿下是想让王妃娘娘给您绣荷包吧?”
季安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收起手中的宝剑,“就你废话多,赶紧整顿兵马,我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