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直到海水漫过地面，漫过了时间与空间，只剩他于然一身跃在他孤寂梦中的月球水面。」

　　·

　　作为班级为数不多的走读生，洛秋每天早晨都肩负“外卖员”的职责——帮班里那帮牲口外带早餐。

　　高中生早上的时间实在不算充裕，少年每路过学校附近的早餐街时都是风风火火。

　　把一大包早点扔进包里后就没剩多少时间了，紧接着他就企图将双腿抡出残影争分夺秒。

　　但今天与往常不一样。

　　周围食客与老板的吆喝不绝于耳，嘈杂声钻过蒸笼屉，随弥漫的白汽蔓在半空。刚从狗不理包子铺出来的洛秋仿佛蜘蛛感应一般，扭头就瞄到在角落里吃东西的霍雨浩。

　　也许这就是好兄弟之间微妙的感应吧。　

　　他一愣，眼中露出肉眼可见的惊喜。

　　“哥！”

　　也顾不上快迟到，洛秋胸前挎着包就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霍雨浩抬起眼就看到这小子眉眼带着焦灼嚎了一嗓:“你这几天都哪去了？没发生啥事吧？！”

　　少年的嗓音清亮，好在很快淹没在人声潮水中，没引起谁关注。

　　霍雨浩吹了口面条的热气，答非所问:“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去学校？”

　　今天年级主任值周，让发现迟到可不是记名扣分那么简单了。

　　洛秋纳闷:“哥你不急吗？”

　　他说话间正好下意识看了眼表，一看吓一跳，没等霍雨浩回答，洛秋就立马着急忙慌地拉着他跑。

　　“卧槽，就剩五分钟了！！”

　　“我的面……”

　　少年衣角带风，狂奔在前往学校的最后一条路上，将街市的喧嚣甩在身后。

　　几天没有进食的身体到底跟不上洛秋狂奔的速度，两人没跑多久霍雨浩就拍着他手示意停下。

　　这才反应过来霍雨浩指尖传来的冰冷，洛秋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停下脚步:“哥你怎么了？”

　　霍雨浩嘴唇发白，脸色差得吓人，许是刚才氤氲在蒸汽里看不清，洛秋现在才发现他哥身体状况与平常大相径庭。

　　霍雨浩在心里叫苦连天，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绷着这个年纪少年人莫名的尊严没有昏厥过去。

　　这个年纪，没病没灾的，跑了这么点路就要因为体力不支而晕过去，怎么想也有点太丢人了。

　　由于那些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缘由，霍雨浩这次整整在自己的那间出租屋里睡了一天半。身体也将近两天没有进食，好不容易下楼吃碗面，面条还没嗦溜几口，又被洛秋着急忙慌地拽着狂奔起来，霍雨浩命苦得有些无处宣泄。

　　又担心自己真会支撑不住，他一手撑着膝盖，一手给洛秋拉上滑到手肘的书包带子，平复着呼吸:“……没事，你让我缓会儿～”

　　“哥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憔悴了，这不对劲啊你到底干啥去了——我这有包子你吃不？”被教导主任骂就骂吧，被提着耳朵骂也无所谓了，光顾着担心霍雨浩，洛秋说着就要拉开书包链子。

　　算了，算了……

　　终于缓过来，眼前也不再阵阵发黑，霍雨浩却不想再跑——他能在早餐店慢条斯理地吃面，就做好了迟到被抓的准备了，哪里又怕现在的小场面。

　　更何况不明不白地旷课这两天，迟早是要挨训，他已经百无禁忌。

　　“我歇会儿，你先去吧。”霍雨浩拒绝了洛秋“带跑”的好意，后者也显然被他刚才的面色吓到，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半步了。

　　在如此患难与共的兄弟情见证下，终于也是以二人华丽丽地迟到为结局。

　　一个面无表情漠不关心脸上挂着“要杀要剐随便”的神情有在前面，一个鬼鬼祟祟揣着背上鼓囊囊的书包跟在后头。

　　在继挨骂记名扣分再挨骂一条龙服务后，哥俩重新在走廊相遇。

　　霍雨浩在七班，洛秋在九班，两个班级也在同一层楼。

　　霍雨浩在七班后门站着，而洛秋九班前门口罚站，隔着一个八班，难兄难弟遥相对视，视线交错，一时间竟生出几分……

　　什么都没有。

　　洛秋在对浩哥眉（挤）目（眉）传（弄）情（眼）失败后开始神游天外，幻想自己彩票中了一百万该怎么花，而霍雨浩在心疼自己的腿狂奔完还没坐下消停又要站着直到早读下课。

　　背后靠着的瓷砖冰凉，隔着墙传来了教室内嘈杂的读书声，英文混合着中文，甚至还有浑水摸鱼者的歌声。

　　霍雨浩换了个站姿，背贴着墙换了个身体重心，才觉得稍微舒服点儿。

　　他抬头望向走廊外的蓝天白云，那双湛蓝的眼睛若有所思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教室内书声嘈杂，走廊里又安静无声，偶尔有学生会检查服装纪律的人一个班一个班地经过，实在令人觉得百无聊赖。

　　直到有个人拎着书包从楼下的楼梯拐角走来，又被学生会纪委拉住。

　　“同学，学校规定要穿校服。”

　　清亮的女声蓦地在空旷的走廊间响起，霍雨浩和洛秋几乎同时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