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裹着寒气拍打在姜哲年的车窗上,雨刮器机械地摆动着,却怎么也刮不干净模糊的视线。他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油门几乎踩到底,仪表盘上的数字不断攀升。车载广播里重复播报着市区某路段拥堵的消息,可他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脑海里只有医院那间病房,只有乔穗穗虚弱的模样。
当他冲进医院走廊时,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混着压抑的寂静,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跌跌撞撞地跑向病房,却在门口猛地刹住脚步。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见医生们正神色凝重地拔掉乔穗穗身上的管子,那些曾经维持着她生命的线路,此刻像断了的琴弦般垂落。
“患者乔穗穗,于 11 点 34 分死亡。” 冰冷的宣告声从病房里传出,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姜哲年的心上。他的双腿发软,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主治医生整理好乔穗穗的遗容,转身看到姜哲年时,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惋惜:“姜先生,乔小姐最近状态一直不好,癌细胞的病变速度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请您节哀。”
姜哲年踉跄着走到病床边,颤抖的手抚上乔穗穗苍白的脸颊。曾经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此刻紧闭着;曾经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嘴角,如今没有了一丝生气。“岁岁……” 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整个人瘫倒在床边,紧紧抱着乔穗穗的尸体,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她身上。
姜家人赶到时,姜哲年已经哭到没有了声音,只是机械地抱着乔穗穗,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强行将乔穗穗的尸体带走进行火化。而姜哲年站在殡仪馆外,看着那缕青烟缓缓升上天空,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抽走了一部分。他想起乔穗穗签署器官移植协议时,那坚定的眼神,说想在离开后,还能以另一种方式帮助别人。如今,她的器官正在送往各个需要的地方,可他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黑暗了。
回到和乔穗穗的婚房,姜哲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房间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梳妆台上摆着她未用完的护肤品,衣柜里挂着她的衣服,每一处都刺痛着他的心。他不吃不喝,只是蜷缩在他们曾经相拥入眠的床上,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猛地撞开,陆景冲了进来。看着姜哲年憔悴的模样,陆景心疼又着急,一把将他从床上拽起来,大声吼道:“姜哲年,你快醒醒!安安出事了!”
“安安……” 姜哲年的脑海中闪过那个和乔穗穗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女孩的模样。她有着圆圆的大眼睛,笑起来会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每次见到他都会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喊 “爸爸”。这个念头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些,他抓住陆景的胳膊,声音沙哑:“她怎么了?”
“今天早上出了车祸,大出血,现在在医院抢救!”
姜哲年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医院抢救室门口,医生们进进出出,脚步匆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紧张的气氛让人窒息。姜哲年冲到医生面前,声音颤抖:“里面的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动脉大出血,已经用了血库的血,可库存不多,只能从外市调血了。”
“抽我的!” 姜哲年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是什么血型?”
“AB。”
“小李,带这位先生去验血!”
过了一会儿,医生拿着检查结果,神色有些复杂:“您和小姑娘什么关系?这边建议您和小姑娘做一下亲子鉴定,毕竟直系亲属不能输血。”
姜哲年一下子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陆景见状,立刻安排了亲子鉴定。等待结果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姜哲年在走廊里不停地踱步,心里七上八下。
当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姜哲年百感交集。他既高兴又难过,难过的是他再也不能陪在乔穗穗身边,不能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高兴的是,原来乔穗穗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安安就是他们爱情的延续。
陆景看着姜哲年复杂的表情,忍不住调侃:“想不到乔姐当年生下的孩子没有夭折。不过你也别担心,安安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后期恢复得好的话,不久就能转普通病房。”
三个月后,姜哲年终于安顿好了乔穗穗的葬礼。他重新打理公司事务,渐渐恢复了昔日姜总的风采。但每当夜深人静,他还是会想起乔穗穗。这天,他拿着乔穗穗生前最喜欢的百合,来到了安安的病房。
“小姑娘恢复得很好,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笑着对姜哲年说。
姜哲年轻轻敲响病房的门,推门而入。只见小女孩坐在窗前,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她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小时候的乔穗穗。
“爸爸!” 小女孩转过头,笑眼弯弯,张开双臂。
“哎!” 姜哲年快步走过去,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