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杂论

“所以……”黑瞎子把玩着墨镜，对正在床上依着枕头看书的解雨臣说：“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小九爷十分淡定：“不知道。”

黑瞎子反复思考无果，干脆不想了，静静欣赏美人。

解雨臣和他熟了之后，依然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但不是特别顾忌，晚上经常衣冠不整地钻黑瞎子房间里讲他新的思路。

现在的解雨臣显然是又走神了，心思根本不在书上，也不知道自己衬衫扣子开了一半，抵着太阳穴，半长的短发散着，有几缕遮住他不知望着何处的双眼。

此时是深秋，酒店房间的窗开着，二人转悠了半天也没关。

黑瞎子看那窗正对着解雨臣，又见他的花儿爷上身就一件衬衫，实在忍不住，走过去把窗关上，一回头，对上抬头看他的美目。

曾有人说，戏子在台上，最醉人的不是身段与唱功，而是眼睛。

解雨臣没上妆，未着装，也没做什么表情，仅淡淡地看着他。

黑瞎子莫名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在原地顿了一会儿才笑道：“花儿爷，您看瞎子帅不帅？”

解雨臣面无表情：“能说点人话吗？”

黑瞎子对没得到答案显得十分失望，正要委屈巴巴地求安慰时，解雨臣及时发现他的想法，赶在他前面说：“上次你说老九门没有霍老太太，是为什么？”

“其实啊，关于霍老太太位列老九门，在盗墓界本就有争议，但他们觉得是霍三娘。确实，张日山作为张大佛爷的副官，很难想象他是老九门。”

解雨臣回忆着从小到大听过的各种市井八卦，在心里赞同这个说法。

“我觉得，张日山本人也不一定知道，自己在敌人眼中是老九门一员。”

“敌人？”解雨臣敏锐捕捉到关键信息：“汪家？”

黑瞎子向他竖了个大拇指：“我家小花就是聪明，在汪家人眼中，张日山是那第九位老九门。”

“为什么？”

“哪一年我记不清了，有一次老九门……除了霍秀秀小姐的奶奶，去盗墓，张大佛爷习惯性带着张副官，谁知道遇见了从此以后九门的头号威胁，汪家人。当时那些小手下都死了，只剩九个领头的，汪家人把这九个难缠的人记住，后来长沙出了老九门，汪家人就自觉代入，也就把张副官算在里面。”

“这么草率？”解雨臣不太相信，“汪家这么不严谨吗？”

“其实吧，瞎子认为，这么说也没错。”黑瞎子摘下墨镜，对着花儿爷一笑：“霍老太太知道的，确实比老九门其他成员和张副官少，甚至……”他意味深长地说：“最核心的那些事儿，她可能还没咱俩知道的多。”

解雨臣垂着眼睑，不看对方，淡淡说：“打个比方。”

“比如……”黑瞎子思考了很久，“她不知道解九爷是九门的药人。”

解雨臣大脑空白了一下。

解九爷，解雨臣的爷爷，是九门的药人，这他知道。对于黑瞎子知道，他也不惊讶，但他不知道黑瞎子知道他知道，毕竟他从未对任何人讲过那个夜晚。

黑瞎子把墨镜放到床旁的床头柜上，伸手轻轻撩起解雨臣的一缕头发，轻声说：“我知道你发现了。”

解雨臣不看他，低着头。黑瞎子继续说：“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解九爷这个思维方式，记忆速度和记忆深度啥的都异于常人，绝对是有问题的，但她作为霍家家主，又是个女的，也没想过去问，加上吴邪他爷爷装的一副半知不解的样子，以为这是解九自己的秘密。却不知道整个老九门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解雨臣仍不看他，只是抬起头，看黑瞎子手里的墨镜。

空气安静了许久。

解语花有些颤抖地问：“你……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有歧义。他问的问题有两种解法，一种是问黑瞎子怎么知道解九是药人，一种是问黑瞎子怎么知道自己知道这件事。

但黑瞎子几乎想也没想就把答案定准了第二种：“两个方面，你和你的东西，要先听哪个？”

“我的东西。”

“你房间有暗格，里面有个红皮笔记本，跟吴邪他爷爷的那种差不多，就是新了点，里面只有第一页上有字。是用正楷写的，只有几行。”

黑瞎子顺着头发摸到解雨臣的脸：“第一行，爷爷在吃药

“第二行，爷爷疯了。

“第三行……我觉得这个距离前两行的书写时间应该挺久的。第三行是，解九是药人。还有第四行呢，第四行，解九吴邪都是药人，那……”话未说完，解语花突然抬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说下去。

黑瞎子一顿，轻轻笑笑，呼出的热气打在解雨臣手心里：“花儿爷，一个本子用这么多年，不像你的作风啊。”

解雨臣张张嘴，说不出话。

黑瞎子抚摸着他的脸，那张绝美惊艳的脸。

过了很久，解语花缓缓开口，声音很小，很微弱：“解九爷死的那年，我去找他，他在房间里打针，自己给自己打。后来不知怎的，他就死了，家主传给我父亲，后来我父亲死了，又传给我。到我这一辈，因为他死的蹊跷，什么也没留下，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去解九爷的房间，看他留下的东西，我才知道有个概念，叫药人。”

黑瞎子坐在床边上，轻轻抬起解雨臣的头，把他放进自己怀里。解当家没有反抗，只是反手握住他拿墨镜的手。

“瞎子。”

“嗯。”

已是黄昏。

黑瞎子目光从解雨臣脸上移开，整理一下他开着的领口，看看放在一边的书，问：“小花，我在这儿睡一晚上，介意吗？”

解雨臣握紧那只手，不觉得墨镜硌，缓声说，你随便。

黑瞎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老九门……他看看怀里的美人儿，陷入沉思。

九个人，有一半是善人，为什么对内部人如此无情呢？解九若是被前一辈所下药，为什么会同意并促成九门的药人计划呢？

还有，他的花儿爷，是药人吗……

九门这一辈只有一个成功的药人，就是吴邪，但失败的药人不计其数，谁能说，解当家不是其中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