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11日,华国首尔市。
他起得很早,就来练习室练习了。
练习室的镜子蒙着一层雾气,田柾国抬手擦了一把,水珠顺着指腹滑落,在镜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他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删删改改,最后只发了一句:
:你还好吗?加油。
发出去后,他盯着对话框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没有已读提示、没有正在输入中的状态。
什么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将屏幕再次亮起,他点进去,再发了一条测试自己的猜测,
然后就发现消息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发送失败。
对方已删除好友。
——她把他删了
田柾国愣了两秒,随后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像是要把手机捏碎。
他盯着那条被拒收的消息,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闷得发疼。
她以为他是谁?私生饭?黑粉?还是那些给她送花圈的疯子?
练习室的音响还在播放着DNA的歌,许韵的声音流淌出来,清冷又倔强,和去年在飞机上主动加联系方式的女孩仿佛判若两人。
那时候,她主动找他要电话。
然后现在,她连他是谁都忘了。
田柾国咬住下唇,舌尖抵着牙齿,一股无名火从胸口烧上来,烧得他耳尖发烫。
田柾国“呵”
他猛地关掉音乐,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力道大得让它弹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
金硕珍推门进来时,他正坐在角落里,低头系鞋带,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把鞋带扯断。
金硕珍“呃,唉?”

他被这小子散发出来的气息吓了一跳,但还是开口说:
金硕珍“柾国啊,去吃饭吧?”
#田柾国“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金硕珍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收拾快点,关上门出去了。
田柾国盯着地板,脑子里全是那条被拒收的消息。
她凭什么删他?他们明明认识。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往外走,却在门口停住了。
但是他能做什么呢?
坐飞机飞去遥远的她公司楼下质问:“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吗?
还是像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委屈巴巴地问“你还记得我吗”?
太蠢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外套袖子。
算了,反正……他们本来也不算熟。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上,沉默了两秒,最终按下了删除键。
既然她不想联系,那就算了,反正他也不是非她不可的朋友。
他推开门走出去,走廊的灯光刺得他眯了眯眼。
只是胸口那股闷闷的感觉,怎么都散不掉。
-
崔允善挂断了电话,慢慢的走向了客厅。
父亲坐在客厅看新闻——正好播报【DNA遭大规模网暴】
父亲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肩膀的线条绷得很直,电视的冷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格外冷漠。
崔彦涛“这就是你非要当偶像的结果?”
崔彦涛的语气生硬,听的崔允善心尖发疼。
低沉,平静,也听不出情绪。
崔允善“…只是暂时的”

网曝没有让她多么痛苦,可父亲冷漠的话让她居然感到生不如死。
崔彦涛“暂时?网上那些人骂得可不像‘暂时’”
他冷笑了一声,
但是她却看见他去厨房端了一碗她最喜欢的玉米排骨汤,然后递给他。
这种汤,一般只有她生日时候才会出现。
崔允善“爸,今天不是我生日”
#崔彦涛“喝吧,反正你现在也吃不下别的”
崔允善咽了一口口水,接过碗,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内心的猜测
崔允善“爸,你是想安慰我吗?”
父亲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嗤笑一声
他一点没想到女儿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第一时间就立刻开口:
崔彦涛“安慰?我是让你清醒点!当初让你好好读书你不听,现在被人骂成这样,舒服了?”
他心中安慰的话立刻被推开了,留下来了一句句刺人的话语。
她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气愤的胸口不断起伏,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把碗强硬地推给他之后开口吼道:
崔允善“你知道我们每天练到几点吗?你知道我当队长压力多大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冷嘲热讽!”
崔彦涛也把碗摔倒了地上,瓷碗破碎的声音让崔允善不禁一抖。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崔彦涛“那你就退出啊!回来复读考大学,总比被人当笑话强!”
崔允恬害怕的躲在厨房偷听——这是她第一次见姐姐和父亲吵架。
崔允善声音发着抖,
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痛蔓延开来。
崔允善“我不会退出的……就算被骂到死,我也要站在舞台上!”
父亲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她第一次这么大声和他说话。
崔彦涛“你再说一遍?”
崔允善“我说,我不会退出。”
她一字一顿地重复,手指攥紧了衣角,
崔允善“就算被骂到死,我也要站在舞台上”
父亲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猛地拍桌站起来,碗碟震得叮当作响:
#崔彦涛“崔允善!你以为你是谁?!你其实什么都不是!”
崔允善“那又怎样?!”
她声音发抖,
崔允善“至少我在做我想做的事!”
崔彦涛“被人当笑话看就是你想要的?!”
#崔允善“那也比被你否定强!”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父亲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他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狠狠地别过头,丢下一句:
崔彦涛“随你便!”
转身回了房间,摔门的巨响震得整个房子都在颤。
母亲红着眼眶拉她:
董丽“允善啊……”
她摇摇头,挣开母亲的手,转身冲出了家门。
崔允善狼狈而漫无目的地走着,手上还有石膏,直到腿酸得再也抬不动,才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消息:
董丽/允善,你爸昨晚喝醉了,抱着你的出道照哭,说:“我女儿明明那么好,他们凭什么骂她”
董丽/他今早偷偷去了寺庙,求了护身符……但不敢给你
她的视线模糊了。
手指颤抖着点开相册,翻到去年出道那天拍的全家福。照片里,父亲站在她身后,嘴角绷得紧紧的,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现在她才看懂,那是他笨拙的骄傲。
可是,好痛苦啊。
为什么他的爱这么让她痛苦,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崔允善坐在长椅上,冷风刮过她的脸,却吹不散胸腔里那股闷涩的痛。
为什么父亲的爱总是这样?明明在意得要命,却非要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明明心疼她被骂,却要用更伤人的话刺她?
她想起小时候学骑自行车,摔得膝盖血肉模糊,父亲站在一旁冷着脸说:“自己站起来,哭有什么用?”可等她一瘸一拐回到家,却发现他早就准备好了药水和纱布,沉默地放在她房间的桌上。
她攥紧手机,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沉甸甸的,又酸又胀。
她突然意识到:
她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委屈。
委屈他为什么不能像别人的父亲一样,坦率地说一句“我相信你”?委屈他为什么明明关心她,却非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凌晨五点起来熬汤,他偷偷去寺庙求护身符,他喝醉了抱着她的照片哭……
可她还是和他吵了架。
她是不是……也伤害了他?
她低下头,把脸埋进掌心里,肩膀微微发抖。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阳光在眼底晕开,模糊成一片,她坐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风彻底吹干了脸上的泪痕。
恨吗?不,她恨不起来,原谅吗?可心里那股闷痛还在。
她只能攥紧手机,盯着那条消息,一遍又一遍地看,仿佛这样就能从字里行间,读懂父亲那颗沉默又别扭的心。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寒冬的风依旧冷,可胸口那股郁结的痛,似乎散了一些。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但至少,她不再觉得,他的爱是一种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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