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面带笑意,目送着信儿领着辰儿和颜儿渐行渐远,直至三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她才缓缓转过身,将目光投向身旁那位中年女尼。只见那女尼身形瘦削,面容清丽脱俗,虽身着缁衣芒鞋,却自有一股超凡脱俗、飘飘欲仙的气质。想必,这位便是信儿方才口中提及的师太了。
珊珊心中暗自思量,正是这位师太的到来,才让自己得以平安诞下女儿。想到此处,她连忙起身,欲向出尘师太行礼致谢,感谢她救了自己和女儿的性命。出尘师太见状,急忙上前阻拦,说道:“娘娘,这可使不得呀!您还在月子里,千万不可如此。”说着,便将珊珊扶回床上,让她躺好。
珊珊被扶回床上,笑着问道:“刚刚听信儿唤您师太,不知师太法号为何?又是在楚国的哪座寺庙出家呢?”
出尘师太微微一笑,答道:“贫尼法号出尘,乃出家人,四处云游,四海为家,并无固定居所。””
“出尘师太?原来您就是为太后娘娘治好眼疾和失忆的那位出尘师太!”珊珊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转冷道,“难怪在这个时候,您能进得了漪兰宫。原来,您是太后的恩人。”
出尘师太连忙摆手,谦逊道:“王后娘娘,您真是折煞贫尼了。关于太后之事,为人臣子,这本是我应该所尽的本分,也是作为医者的职业道德。毕竟,见死不救,那就枉为人医了。因此,贫尼不敢自称是太后娘娘的恩人。再说,出家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珊珊听到师太法号叫出尘时,脸色一冷,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后,她一怔,似是意外,却又似乎觉得理应如此。她问道:“师太,听鸾儿说您深不可测,极精演先天神数,不知师太为何会出现在此?”出尘师太见珊珊如此发问,不禁想起了之前师傅与自己所说的事情。
时间回溯到逢仙县的蟠香寺。
“师傅,您找我?”出尘师太在小随从的引领下,穿过寺内幽静的回廊,来到了师傅了缘大师的禅房前。
了缘大师端坐在蒲团之上,面容深邃,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高深莫测。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出尘呀,为师听闻你与楚国王太后交情匪浅。”
出尘师太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谦逊地回答道:“师傅,徒儿与太后娘娘之间,实则谈不上什么交情匪浅。只是当年太后娘娘流落民间,身患眼疾,又兼失忆之症,幸得徒儿医治,才得以康复。因此,彼此间倒是有几分香火情分。”
了缘大师微微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继续说道:“出尘,为师近日推算出,楚国那位尚未降世的小公主与佛有缘,你此番入宫,不妨将她带回寺中带发修行。”
“什么?师傅,您是说楚国尚未出生的小公主与佛有缘?”出尘师太闻言,不禁大吃一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师傅,当今太后娘娘虔诚信佛,而这位与佛有缘的小公主若生于王室,实乃祥瑞之兆。太后与国主怎会轻易允许徒儿将小公主带出宫门呢?”出尘师太略一思索,再次惊愕地问道。
了缘大师微微一笑,神秘莫测地说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言罢,便笑而不语,任由出尘师太自行揣摩。
出尘师太心中虽觉此事绝无可能,佛门清苦,国主与太后怎会舍得将自家的女儿或孙女送入佛门清修?最多不过是安排几个替身罢了。但想到自己的师傅了缘大师预言每每灵验,又想起自己亦精通算卦之术,便连忙静下心来,准备打坐掐指一算。
了缘大师见状,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出尘师太算完。片刻之后,出尘师太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无奈与忧虑,她问道:“师傅,太后娘娘怎会如此?”原来,她已算出前因后果,心中不禁为太后娘娘的未来感到担忧。
“师傅,可有破解之法?徒儿与太后也算有过一段交情,实在不忍心看到太后娘娘落得徒儿所算之下的那般凄凉下场。”出尘师太忧心忡忡地说道。
了缘大师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出尘,今日之因,他日之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每一环中都留有转机,就看太后娘娘能否抓住了。太后与国主身在其中,自然难以看清。但国主与太后身边,定有明白人。若太后能听从旁人之劝,多为国主考虑,便有一线生机。出尘,你此次进宫,也当多劝劝太后,也算尽了你们之间的情谊。当然,你也可以让你的大徒弟欣慈夫妇一同前去劝劝太后。欣慈的夫君与太后生活了二十几年,他的话,太后娘娘应该会听得进去的。若太后听不进去,你也莫要着急,从卦象上看,太后的结局也还算不错。”
听了缘大师这般说,出尘师太心中暗自感叹。结局不错?可这子孙情淡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家因自己之故,被小辈们冷落,自家侄孙女甚至过得不如那外八路没有血缘的表妹。自己却无能为力,毕竟这都是自己造的孽。晚年只有女儿承欢膝下,这老而富贵又有何用?
“出尘,为师算到你与这位未出生的小公主有着十三年的师徒之缘,说不定这位小公主以后就是解局的关键。”了缘大师见徒弟忧心忡忡,连忙在旁点拨道。
“多谢师傅。徒儿明白了。师傅放心,徒儿这就去王宫。师傅,徒儿告退。”随后,出尘对了缘大师行了一礼后,就离开蟠香寺,准备去王宫了。
“师太……师太……你在想什么呀?”珊珊看到出尘师太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半天不说话,连忙出声提醒道。
听到珊珊的声音,出尘师太回过神来,忙说道:“娘娘,贫尼能抱抱小公主吗?”
“当然可以,你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说完,珊珊就把佳儿从床上抱起来,交给了出尘师太。
出尘师太刚从珊珊手中温柔地接过小公主,那稚嫩的小手便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出尘师太腕间的佛珠。
出尘师太瞧见小公主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暗自感慨:“果然如师父所言,这楚国新诞的小公主果然与佛有缘。”
珊珊见佳儿紧紧攥着佛珠不放,心中忧虑她那稚嫩的小手会将佛珠捏断,赶忙轻声劝阻:“佳儿,快松开,不能这样。”此时,她焦急得已然忘了佳儿只是个懵懂的小婴儿。
出尘师太瞥了一眼佳儿手中紧攥的佛珠,转头对珊珊柔声道:“娘娘,莫要担忧,佛珠不过是身外之物。想来小公主与佛有缘,慧根天成。不知娘娘可愿让她随贫尼带发修行?”
“带发修行?这怎么行?”珊珊惊讶道,“师太精通卦术,难道师太早就算到此事,所以这次进宫来就是要带走佳儿的?”
“娘娘,贫尼的师傅了缘大师亲自算出楚国还未出生的小公主与佛有缘……”出尘师太耐心地解释道。
娘娘让贫尼将小公主带走吧。贫尼的师傅多年来预言无不灵验,因此……出尘师太见聪慧的珊珊已然猜透了自己的意图,赶忙将一切和盘托出。
“小公主与佛有缘。”
“小公主与佛有缘。”
“小公主与佛有缘。”
出尘师太的这句话,在珊珊耳边不断回响,彻底打乱了她之后的所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