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七组办公室的空气里还飘着草莓蛋糕的甜香，柳峤正在给“小数点”的猫窝加装自动喂食器——用的是拆下来的旧打印机零件，线路缠得像团乱麻，却被他理得清清楚楚。
攸祎玚趴在解剖台上，对着一份《法医月刊》打哈欠，封面上“论腐烂程度与死亡时间的精准推算”几个字看得他眼皮打架。“我说，咱们是不是该接个新案子了？再待下去，我的解剖刀都要生锈了。”
“生锈了正好，省得你总惦记解剖点什么。”肖簌宁刚打完一份报告，把文件扔进文件夹，“老赵说了，让我们歇两天，别总跟打了鸡血似的。”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尖锐的铃声划破了难得的清闲。肖簌宁接起电话，没说两句，脸色就沉了下来。
“有案子了。”她挂了电话，抓起外套，“情侣巷，一死一伤，据说是情侣互杀。”
“情侣互杀？”攸祎玚来了精神，从解剖台上跳下来，“够刺激，比看腐烂报告有意思。”
柳峤也停下手里的活，把喂食器往猫窝边一放，抓起平板：“情侣巷在老城区，是千城有名的‘爱情街’，巷子里全是卖玫瑰花和情侣饰品的小店，每年情人节挤得水泄不通。”
“这下浪漫不起来了。”肖簌宁已经走到门口，“老赵说现场有点诡异，让我们赶紧过去。”
情侣巷果然如其名，即使不是情人节，巷子里也挂满了粉色的灯笼，墙面上画着爱心涂鸦，空气中弥漫着玫瑰和巧克力的甜腻香气。但此刻，这份浪漫被警戒线和警车的红蓝灯光撕裂，显得格外讽刺。
死者是个年轻男人，倒在一家玫瑰花店的门口，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刀柄上还缠着半朵枯萎的红玫瑰。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牛仔裤上沾着泥土，嘴角似乎还带着笑，像是死在了某个温柔的瞬间。
伤者是他的女朋友，坐在旁边的台阶上，被女警扶着，哭得浑身发抖。她穿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溅满了血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男士钱包，钱包的拉链没拉好，露出一张两人的合影。
“死者叫林浩，二十四岁，程序员。”负责现场的刑警迎上来，递给他们一份初步资料，“伤者是他女朋友，苏晓晓，二十五岁，花店店员，就是这家‘玫瑰之约’的员工。”
他指了指旁边的花店，店里的玫瑰散落一地，几支被踩烂的花茎上还滴着血。“据苏晓晓说，刚才她和林浩在这里吵架，林浩突然情绪失控，想拿刀捅她，她反抗的时候，刀不小心插进了林浩胸口。”
“反抗？”肖簌宁蹲下身，仔细观察林浩胸口的刀伤，“这刀插得很准，正好在心脏位置，角度是垂直刺入，不像是反抗时能造成的伤口。”
攸祎玚已经戴上手套，轻轻拨开林浩的手指，他的指甲缝里很干净，没有挣扎的痕迹。“他没反抗。”法医的语气很肯定，“甚至可能是主动迎上去的。”
苏晓晓听到这话，哭得更凶了：“不是的……是他要杀我……我们吵架了，他说要跟我分手，我不同意，他就去店里拿了刀……”
柳峤没凑过去看尸体，而是站在巷口，打开平板的地图功能：“情侣巷全长300米，有七个监控摄像头，刚才我查了，除了花店门口这个监控被人用口香糖挡住了，其他六个都在正常工作。”
他调出监控录像：“晚上八点十七分，林浩和苏晓晓走进巷子，看起来很亲密，林浩还给苏晓晓买了支棉花糖。八点二十四分，两人走进‘玫瑰之约’花店，十分钟后，店里传出争吵声，接着苏晓晓尖叫着跑出来，林浩追出来，然后就出事了。”
“监控没拍到捅刀的瞬间？”肖簌宁问。
“刚好被挡住。”柳峤放大监控画面，“挡住摄像头的口香糖上，有枚模糊的指纹，和苏晓晓的指纹吻合。”
苏晓晓的哭声一顿，脸色瞬间白了：“不是我……我没有……”
“你为什么要挡住监控？”肖簌宁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锐利，“如果真是正当防卫，你没必要这么做。”
“我……我害怕……”苏晓晓的声音发颤，眼神躲闪，“当时太乱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攸祎玚这时从花店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沾着血迹的笔记本：“店里的收银台下面找到的，是林浩的日记。”
日记里记录着两人的恋爱日常，字迹娟秀，不像个程序员的手笔。最新的一页写着：“晓晓说想要一枚钻戒，可是我刚付了房租，钱不够。她说如果这个月买不到，就跟我分手……她是不是不爱我了？”
“看起来像是因为钱吵架。”刑警在旁边说，“现在的小年轻，为了彩礼和首饰吵翻天的多了去了。”
肖簌宁却摇摇头，指着日记的最后一行：“这行字的墨水颜色比前面的浅，像是后来补上去的。而且你看，林浩的牛仔裤口袋里有个首饰盒，打开看看。”
攸祎玚从林浩的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小巧的钻戒，钻石不大，却很闪亮，证书上的购买日期是今天下午。
“他买了钻戒，准备求婚。”肖簌宁的声音沉了下去，“苏晓晓在撒谎。”
苏晓晓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过去，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是的……不是我杀的……”
柳峤这时走过来说：“我查了林浩的银行流水，他昨天取了三万块，除了买钻戒，还转了两万给苏晓晓，备注是‘应急’。苏晓晓的账户显示，她最近欠了一笔网贷，正好两万块。”
“她欠了网贷，林浩帮她还了，还买了钻戒求婚，她为什么要杀他？”刑警不解。
“可能不止网贷这么简单。”攸祎玚指了指苏晓晓手里的钱包，“钱包里有张电影票根，是今晚八点的场次，座位是情侣座，但票上的名字不是林浩，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张扬。”
他顿了顿，说出更惊人的发现：“张扬是苏晓晓的前男友，也是这家花店的老板，刚才监控显示，他在八点二十分的时候，从花店后门离开了。”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苏晓晓脚踏两条船，一边让林浩帮她还网贷，一边和前男友张扬藕断丝连。林浩拿着钻戒来求婚，撞见了她和张扬，争执之下，苏晓晓或者张扬杀了林浩，然后伪造了情侣互杀的假象。
苏晓晓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地上，眼泪混合着鼻涕流下：“是张扬……是他杀的……他看到林浩求婚，就跟林浩打了起来，抢刀的时候不小心捅进去的……我害怕，就挡了监控，想帮他瞒过去……”
巷口传来警笛声，是老赵派人来押苏晓晓回局里审问。张扬的行踪也被柳峤锁定，正在郊区的一个网吧上网，很快就会被抓获。
玫瑰花店门口，那半朵枯萎的红玫瑰还缠在刀柄上，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浪漫的巷子染上了血色，所谓的爱情，在谎言和背叛面前不堪一击。
肖簌宁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被带走的苏晓晓，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她对另外两人说，“回去审审就知道真相了。”
攸祎玚最后看了眼那枚钻戒，被法医小心地收进证物袋，钻石在灯光下闪着冷光。“真可惜，本来该是个好日子的。”
柳峤没说话，只是默默收起平板，屏幕上还停留在情侣巷的监控画面——几分钟前，林浩拿着棉花糖，笑着喂给苏晓晓吃，阳光透过灯笼，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那时的他们，看起来真的很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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