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数发放了

六月二十四号凌晨是分数发放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叶向晚总觉得心慌。

她害怕。

她害怕自己失常，害怕自己拖了林夏的后腿。很长时间之前，叶向晚说，自己很喜欢不确定性的人生，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人生，比一眼望到头的人生有意思的多。可惜，此时此刻，她无比厌恶这种不确定性。

刘丝家里有省教育厅的门路，提前几个小时知晓了成绩。她自始至终都和叶向晚的程度差不多，刘丝考了603分。她说，向晚你就放心吧，你肯定也能上六百。

往往最痛苦的不是绝望，而是希望落空。拥有了期望之后再摧毁，永远比自始至终就不抱希望来的可怖。

你们在高考放榜的那天，都是怎么过来的？是焦虑不安，还是淡定自若？是欣喜若狂，还是痛苦棘手？

不管怎么说，网速……应该都很慢。

住在爷爷奶奶家里的叶向晚和爷爷奶奶一样，一夜未睡，等待着电话那端，好坏难料的消息。

父亲发来了微信，是一张截图。

语文134，数学116，英语138……叶向晚暗自庆幸，这三个主科都正常甚至超常发挥了，嗯，稳了稳了。

文综……184？怎么可能呢，叶向晚的文综成绩一般在200到240之间浮动，一百八十多分还从没有考过。一定是看错了。放大再看一遍，还是184。叶向晚心凉了半截。咯噔一下。她颤动着看向总分。

570。

省排名甚至到了一千两百名。

这个成绩叶向晚始料不及。

一向看好她的班主任和其他老师都觉得，她绝对可以在高考时候一鸣惊人，考到六百分甚至更多。五百七十分，恐怕连211都上不了吧？

不过也存在一种可能，偏僻地方的211，往往录取线比较低。叶向晚想起之前和同学们开玩笑谈起的石河子大学，坐落在新疆克拉玛依，现在一看，这个分数，恐怕想上211，只能去这儿了吧？

她甚至没有打字的力气去询问林夏。手机里消息轰炸，班级群里，要好的朋友之间，询问的消息不断开始轰炸。但父母的聊天框却寂静无声。

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吧？

叶向晚斟酌了好久，打出一句，文综太低了。

父亲沙哑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说，语文外语两门绝对算高分，不过文综太低了，这两门再高，也挽回不了。

叶向晚听到了他的叹息。她想起，自己十岁的时候父亲就戒烟了，可就在她高三这一年，父亲又开始抽烟了。很多个深夜，叶向晚默记过单词后准备休息的时候，都会在出租屋破旧的阳台上看到父亲烟草的橙色的微弱的光。

家里为了她在争分夺秒的高三多睡一会，卖掉了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高价住着破旧不堪的出租屋，就是因为出租屋离学校极其近。

而对她压力最大期望最高的母亲，在出分之后，到叶向晚哭睡着的凌晨三点，只字未语。

叶向晚听到耳朵微聋的爷爷多次大声询问确认自己的分数，听到客厅里，奶奶取下老花镜放在茶几上还有她重重的叹息。她知道奶奶之前忙于奔波工作，忽略了父亲的教育。自己是全家的希望。她知道高考无常，可她亲手摧毁了这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