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道损

“为何？”

“这世上谁的武功我都可以学，唯独他的武功，我死也不学。”

“主子内力外家功夫皆造诣极深，你若不学岂不可惜？”

“他是坏人，我绝不学他功夫。”

荀衣哈哈大笑，道：“天下武功是一家，一招两招，分甚彼此？来来来，我教你几式。”

兰礼向后退了几步，摇头拒绝。

荀衣沉默了一会儿，正色道：“兰兄弟，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明说。我们既生逢此命，倒不如识时务一些。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你何苦让自己不开心？再这样下去，心里会憋出病的。”

兰礼流泪道：“可我就是会想，心里就是抵触，我不要学那大坏蛋的武功！”

荀衣走过来，递给他一条帕子，温和地道：“好啦，我又没非逼着你学，你不想学就不学嘛。”

他顿了一会儿，慢慢踱步，纵声唱道：“知其雄兮守其雌，知其白兮守其黑，知荣守辱兮为道而损，损之又损兮乃至无极。”

兰礼擦了擦眼泪，问道：“你唱的是什么呀？”

荀衣道：“这是依据《道德经》改编的歌，《道德经》中有云：'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白以谕昭昭，黑以谕默默。人虽自知昭昭明白，当复守之以默默，如暗昧无所见。兰兄弟，你以为别人有一点不好，他便全是不好的吗？举个例子，假使有人辱骂你最尊重敬爱之人，你就必须要仇视他，必须要去和他争辩吗？'知其白，守其黑'，你会看到更多。说不定那个与你意见截然相反之人身上也有许多值得学习之处呢。主子就像这个辱骂之人，我也曾十分恨他，可他确实有远胜于我的地方，我纵然对他再不满，心里也只能暗暗佩服。过了很久我才想通，世间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只看你如何对待了。”

这一席话闻所未闻，可兰礼觉得似乎不无道理，他愣了半响，才与荀衣告别，怅然而归。

次日，兰礼在堂前与颜儿切磋拳脚，正恼着如何挣开他的手臂，突然双手一震，被人分开，胳膊立时酸麻无比，却未有半点受伤。“你俩倒是兄恭弟友，亲切得很。”沅止一脸漠然道。颜儿一见是他来了，便笑嘻嘻地对兰礼说：“主子这么久不见你肯定想你了，我也不在这儿打扰好事。”没等兰礼揪住他，他就如泥鳅一样一溜烟溜走了。兰礼大叫：“臭小子，油嘴滑舌，看我不收拾你！”刚想追去，却被沅止拽住，搂进怀里，沅止笑问：“兰兰想我了吗？”兰礼扭头道：“不想！”沅止把他打横抱起，抱进屋里，边走边笑道：“可是我想。”

沅止把他轻轻放在床上，伸手便去解他衣带。兰礼赶紧护住，喊道：“放开我！你这个王……王……”兰礼自幼在山中学艺，没有接触过多少市井之人，就连骂人的话也不怎么听过，前日听见两个小厮斗嘴，便向他们问了几句听不懂的话。可他此时话到嘴边，却骂不出口，心想这人虽然讨厌，对我可真不坏。加之兰礼性情温和，即便十分恼恨沅止，也听他的话，只叫他“沅哥哥”。

沅止见他欲言又止，笑道：“你想说什么？骂我是'王八蛋'吗？哼哼，我巴不得自己是一只千年、万年的老王八，这样我就能永远记着你，爱你一千年、一万年。”兰礼听了，作声不得，心中无味杂陈。正呆着，沅止已将自己和他的衣服解开，跪在他双腿中间，从他的额头一路吻下去。

眉心，鼻尖，面颊，嘴唇，下颌。

喉结，锁骨，心口，小腹。

沿路起伏，虔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