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鄞城。
“真是,这大冷天的,怎么还有人这么早就来喝茶。”后厨里,小二的声音伴着开水入锅的刺啦声,一团水汽骤然弥散在房间里。
“好了,沏你的茶去。”炉子前的店老板说,“现在能有生意就不错了。”
小二端了茶壶咕哝着出去,看到外面的冷雾还没散开,便问:“客官,您要不进来坐坐?”
外头的人影摇摇头,说:“不了。”便将包裹和剑搁在手边,接过小二手里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滚烫茶水的热气驱走了他面前的白雾,恰恰露出一双斜睨着店小二的眼。后者吓得一哆嗦,转身便退到店里。
“这种生意……真是不要也罢。”他抚着胸脯,说,“谁知道他是人是鬼啊。要说这东门边上的妖怪,也不知道什么日子才消停!”
“别瞎说这些。”另一个人烧着柴火,也叹了口气。“——反正那些东西应该也不喝茶吧……”
沈曜就着茶匆匆吃完干粮,拿了铜板正要起身,桌对面忽然坐下一个黑衣人来。他迅速伸手拿剑,来人几乎同时将剑按回桌上,撞击的响声直传到后厨。“你快出去看看。”店老板催着小二。
来人单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另一手仍按在剑身上。“居然也是眉茶。我猜,你是不是姓……沈?”
店小二极不情愿地出去,半躲在门里往外看,只见方才的客人——没想到只是个少年,一脚踹出茶桌,茶壶骨碌碌地滚到边上,眼看就要落地,对面人一把抓起茶壶,另一手抓着匕首挡下一剑。沈曜拿剑指着他,狠狠道:“你也是赐野庄里的走狗?”
听到赐野山庄,店小二仔细打量少年的面目,的确有些眼熟。这时店老板也出来问他怎么回事。小二指了指那个少年,悄声说:“您看这,像不像是赐野山庄通缉的那个叛徒?”
店老板顿了顿,“我看着像是。他居然还敢回来?”
黑衣人一笑,拨开剑,并无敌意地看着少年,说:“当然不是。否则你就该横尸街头了。”
街上的雾散得差不多,渐渐有了零星的行人。沈曜转身要走,黑衣人快步拦在他面前,说:“你把道长叮嘱的都给忘了吗?他难道没说让你下山之后来找我?”
沈曜白了他一眼,只冷冷地说:“没有。”便挪步走了。心下想着,原来他就是那个姓白的。是叫白无毓么?
“你,”白无毓在他背后说,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要是还想替你穆师父报仇,就先学怎么好好跟人说话。”
沈曜的脚步一滞,正欲拔剑,没等他动作,白无毓翻身跃至他背后,一掌正中后颈,在路人惊异的目光中带着昏迷的沈曜离开了。
“庄主,有眼线来报。”徐照站在门边行礼。
桓歧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道:“说吧。”
“高浔回来了。”
桓歧手中动作忽然停下,有酒溢出杯沿。“然后呢?”
“庄里的人刚要出手。但他被一个外地人带走了。”
“外地人?”昏暗的堂上,桓歧模糊的身影给了徐照莫大的威压。
徐照小心翼翼道:“这人的确不在我们的档案之内。而且他轻功高强,我们的人的确追不上。”
“轻功?”桓歧像是想到了什么,“……也是,咱们庄里早就没有人能教轻功了。实在可惜。罢了,你先去吧。”
徐照如获大赦,匆匆离开。桓歧站起来,一边在堂上踱着步,一边端详着墙面挂着的木牌。木牌上写着红字,有的已经被翻到背面。他盯着还没有翻过去的“高浔”二字,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