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识

沈曜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左右找自己的剑和背囊。白无毓坐在一旁，说：“我都收起来了，想要的话，”他挡住朝自己飞来的石块，“就好好说话。”

沈曜看见才生起来的火，警惕地问：“这是哪里？”

“东门外。”他将水壶递给沈曜，“要不是你暴露了，我们本来可以在城里住客栈。刚才打昏你还不是因为你被人发现了。”

沈曜一巴掌拍开水壶，说：“我要你管了吗？”

“好，好！”白无毓皮笑肉不笑地收回手，“我当然可以放你单枪匹马去赐野山庄送死。我只不过是看在穆云深的面子上——”

又一个石块，直打在他额头。白无毓噌的站起来，抓起沈曜的领子，盯着这张让人生厌的倔强的脸。沈曜的眼里映着忽明忽暗的火焰，许久才说：“不要提他。”

白无毓放开他，叹了口气。“我也是来杀桓歧的。”他再次把水壶递给沈曜，这次后者接住了。“你的实力还远远不够。当然，我大概也不够。”他就地躺下，“但是，可别把你师父换来的命就这么丢了。”

“把剑给我。”

白无毓不耐烦地把剑扔过去，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沈曜倚着树干，沉默地端详着道长给他的这把剑。过了一会儿，火几乎烧尽了，他半阖上眼睛，等到火星也完全消失时，才靠着膝头睡着。

一阵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惊醒，抓着剑轻轻起身。漆黑的夜幕下尽是深秋落完了叶的枯枝。有黑影一闪而过，他迅速抽出剑，环顾四周，却没再看见任何动静。

左边有响声！他立刻转身一个扫剑，只觉得像砍到树枝一样，断裂了落在地面。脚下一团黑影碰到了他的小腿，他抽身出来，两手握着剑柄对着黑影处猛一抽带，劈断几条藤蔓似的东西，仍有一条冲上来贴着脸擦过去。他退了一大步，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一阵，那些黑影却都收了回去。他这才看见白无毓手里展开一张符咒。

“看看，就你这武功，居然还想杀桓歧？”白无毓说。

沈曜斜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没把纸幡还我。”

“那是对付这些东西的。”白无毓又坐来，打了个哈欠，“桓歧毕竟是个人，符咒起不了一点用。……真是怪了，连国都旁边都有这些东西，难道国师的势力已经被削弱到如此地步了？”

“这也不是妖吧。”

“的确不是。看来你之前在梅山观过得还挺安生。半年之前，各地就出现了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不仅在人界作怪，也侵扰妖界。”他眯起眼睛，“如果继续发展，人界和妖界只怕又要打起来。啧，五年的战乱好不容易才结束。”

沈曜问：“既然这些东西的身份不明，人妖两界不先查清再论么？”

“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不是简单得多。况且战乱对某些人来说也算有利可图。现在，”白无毓声音低了下去，“维护道人的寒溪党派都被清得差不多，连不少道观都受到牵连，皇上想必只会偏信桓歧那些人。一旦再有战争，倘若桓歧能够证明对抗妖界不必需要道士，他就有理由彻底清剿道观。”

“……”

“你们梅山观之所以风平浪静，也只是因为道长明哲保身，从不掺和这些事情。当年的四大道观，遣散了一个、屠灭了两个，只剩钟泽观还撑着。——你难道都没听说？”

“听说了。”沈曜顿了顿，“……只是道长从来不让我们谈论这些。那么，你也是寒溪党人？”

“反正也不剩多少人了，哪来的党派不党派。”看到沈曜还想问什么，白无毓很快躺下，嘟囔着说：“算了算了，睡觉吧，我困了。”

沈曜始终睁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夜风紧了，树林里飒飒的细响填满了干冷的、深秋的空气。